和偶爾疾駛而過的出租車,已經空無一人。
她洗完出來。
穿着他給她的白色襯衣。
長發還是潮濕的,微微鬈曲地傾斜在肩頭上。
她說,水好熱,燙得很。
那為什麼不叫我。
自己克服嘛。
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嘟哝着,爬上他的床,一邊抱怨,好硬的床。
天哪。
居然這麼硬。
不習慣?那我拿毯子過來墊在下面。
有什麼用。
你這床是木闆,不是席夢思。
能改良本質嗎?
他站着,不知道怎麼好。
她說,去,給我倒一杯水。
我要喝水。
他倒了水給她。
看她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到底,然後躺下來用被子蒙住頭。
她說,我累壞了。
腳很痛。
走路走的。
我今天走了4個小時。
一個人在大街上?
是的。
一個人。
不認得路。
覺得恐懼。
他看着她被子下面蜷縮起來的身體。
他看到她的傷心。
等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面對着牆壁睡着了。
把身體蜷縮得像個嬰兒。
漆黑的長發鋪在枕頭上,像散開的花瓣落滿一地。
他沒有關燈,拉開被子躺進去。
觸碰到她柔軟的身體。
她依然背對着他。
他撫摸她瘦瘦的肩頭,瘦瘦的手臂,瘦瘦的肋骨。
她嘴唇裡發出含糊的咕哝的聲音。
眼睛還沒有睜開來。
他說,小恩,你不許睡着。
幹什麼。
我累了。
她轉過身來,把頭埋在他的頸窩上,一直往裡面鑽。
他吻她柔軟的皮膚,輕輕地舔吮着。
突然有疼痛的東西抽上來,一下一下地拉動着心髒。
他不清楚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沒有欲望,眼睛裡卻有酸澀的淚意。
他抱緊她,執拗地熱烈地親吻和撫摸她。
直到褪去她的衣衫。
半夜的時候他聽到她起床。
她潔白的裸體像花一樣在陰影中閃爍出光澤。
長長的頭發從肩頭傾瀉下來。
她的身體讓他感覺陌生。
有一種陌生的豔麗和詭異。
他迷糊地問她,小恩,你做什麼?
我要喝水。
她輕輕地苦惱地說。
我去倒。
你不知道在哪裡。
他困難地起身。
摸索到客廳裡給她倒了水。
她喝完水,眼睛清醒而神氣地看着他。
她看過去沒有想睡覺的意思。
怎麼了?他說。
我睡不着。
我總是失眠的。
她張望了一下。
有沒有煙。
想抽煙。
他從抽屜裡摸出一包中南海給她。
在上海我一直抽紅雙喜。
北京沒有這煙。
大部分人抽中南海。
你可以試一下,焦油量很低。
她點了煙,盤膝坐在床上。
她說,再來一次嗎?
他聽不懂。
再做一次啊。
她扔掉煙頭,爬到他身上。
我喜歡你的身體,很柔軟。
男人怎麼會有這麼柔軟的身體。
他看着她。
他把她長長的頭發順着額頭推上去,這樣可以看到她笑着的天真的面容。
他說,你真的還想要?
她點頭。
于是他們又擁抱在一起。
他親吻她脖子後面一小塊柔軟的肌膚。
那塊肌膚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帶着受傷的表情。
他抱緊她,他說,你是為了我才來北京的嗎,小恩?
她迷糊地說,什麼?
他已經後悔自己這樣問,于是沉默。
他的心裡想,在她自己說明一切之前,他隻把她到來的原因歸結為工作。
是。
就如同她所言的,北京有她太多的客戶。
早上他打電話到公司請假。
兩個人幾乎一夜未眠。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半。
房間裡窗簾是緊閉着的。
整個房間黑暗沉悶如同一艘夜航的大船,緩慢地穿行在黑暗寂靜的太平洋。
他起身拉開一角窗簾,陡然射進來的是劇烈的陽光,使他的眼睛縮緊。
他放下窗簾。
小恩還在熟睡。
他看到她睡覺的樣子,像一隻破碎的小玩具。
隻是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充滿了戒備。
他想起她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明白這個還未失去天真的女子,為何睡覺的時候會有這樣深刻的防備。
7房子
終于租到了房子。
在北三環。
小恩是在網絡上查到的訊息。
已經有5個競争對手在争奪這個房子。
的确幹淨空暢,樓下有花園,紅磚牆面,看着心神愉快。
最終是他們獲得了勝利。
雖然房價偏高,還是歡喜地搬了進去。
找了太久,都覺得很累。
急于想安頓下來。
房間朝向向東,每天早上隻有短暫的一個小時左右,太陽溫暖的光線會流瀉在床上,即刻很快溜走。
早上總是被刺眼的陽光驚醒。
他們從IKEA買了黑色的大鐵床,床頭床尾均有高高的栅欄。
白色純棉布床單。
原木制的工作台,書架。
還有小恩喜歡的刺繡桌布。
她樂此不疲,充滿了熱情和創造力。
很快就布置出一個清新自在的空間。
牆壁上到處是木相框。
她把自己的照片塞在行李箱中帶過來。
短頭發穿着泳衣站在陽光明亮的沙灘上。
紮着辮子坐在山頂上快樂地笑。
站在鐵路邊看着遠方,頭發長到了肩頭。
小恩依次告訴他,那是她的15歲,20歲,23歲……他看着這個陌生的不知來曆的女子,心裡微微疼痛。
他對她的曆史一無所知。
曾經他們是在相隔千裡的城市裡,各自陌生地生活着。
最後一個打掃的黃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