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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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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見到JOE.我在下班以後,穿越過外灘喧嚣的馬路。

    熟悉的場景,一如第一次和JOE約會的時候,那種喧嚣卻寂靜的感覺。

    像面臨着落幕的空曠無比的劇院。

     而我終于發現,這座城市原來是空的。

     她站在高樓之間的狹窄陰影裡,靠着黯淡頹敗的牆壁在抽煙。

    髒的仔褲,白色襯衣,頭發還是一樣的淩亂油膩。

    臉上的皮膚很憔悴,幹得起皮屑。

     我幾乎從不曾見過她化妝或換一下明亮豔麗的衣服。

    她的五官是有着幹淨的美麗的。

     隻是那種心灰意懶的感覺,拖得她無法站立。

     JOE笑着說,我下周就走了。

    杭州是花紅柳綠的城市,總有很多人混迹于湖邊的茶館酒吧,醉生夢死般的生活,我喜歡。

     我說,那麼荒涼呢,你把它留在何處了。

     她說,不知道。

    但最起碼會有不一樣的陽光照耀在我臉上。

    應該是更充沛明亮的陽光。

     她又拿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

    她說,前天買了幾本書,其中有本書裡,有一段描寫,一個男人和一個相識幾十年的女人一同得知共同的朋友得了絕症,這其中有幾多的複雜。

    男人看着江水想,過了這麼多年,怎麼連結局也看得到了呢。

    隻是這結局不是那結局,一切好像都沒有個了斷,又都了斷了。

    讀完以後,心裡怆然。

     她說,你不覺得這個城市是很空洞的嗎。

    或者生命本身就很空洞。

     那一天我們沒有去打電動。

    在外灘的一家壽司店喝酒直到淩晨。

     JOE用筷子敲着瓷碗,大聲地隔着煙霧對我說,她想念那個男人,很 想。

    然後她撲倒在桌子上,臉色蒼白地微笑。

     有時候,我躺在床上,看着黑暗想他。

    她輕輕地說。

     好像是和他走在山頂的陽光裡面,可是我依然覺得寒冷。

    我把棉被緊緊地裹在身上,跟着他走。

    我覺得很幸福。

    害怕自己會醒過來。

     可是終于是醒過來了。

    心裡很失望。

     他是真的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沉默地坐在一邊。

    心裡不再無所适從。

    我想,我不會再見到這個女孩了。

    因為她被她的生命驅逐着漂向遠方。

    時光是空曠的海洋。

    我們像魚一樣,雖然有相同的方向,卻無法靠近。

    我是能夠明白的。

     而我,還需要生活。

     盡量地按照着生活圓滿的标準,去感受圓滿的幸福。

     一切都是這樣的水到渠成。

     一切都無恙。

     我曾經想問她,是否愛過我。

     但是她也許不會回答。

    而且我已經沒有提問的機會。

     我想,某一天,她在杭州的電動地下室,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起打完恐怖遊戲,她會不會對他提起一個上海男人的事情。

    她會對他說,在上海最寂寞的時候,我和一個男人也曾去打過電動……也許她根本就不會提起。

     我還想問她,她如何看待我們之間穿梭的時間。

    一個穿西裝的上海男人,不喜歡電動,不喜歡地下室。

    曾經和她在寒冷的街頭渾身濕透地喝完啤酒。

    聞得到死亡的氣息。

    悲觀的人。

    也許不會再有愛情。

     但是我相信她唯一的答案,隻有臉上的似笑非笑。

     我還是甯願相信,她的往事,隻是為我而曾經透明過。

     而我,會把這一些放在逐漸的遺忘中。

     包括我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獨自去徐家彙。

     JOE離開上海以後,我開始嘗試獨自地做些活動。

    去酒吧一聲不吭地喝酒,或者隻是走在大街上看看來往的人群。

     但是我知道并非是懷念。

     JOE和我曾經在生活某個空白的段落裡,借用了彼此的猶豫來取暖。

     當我們一起擠在陰暗悶熱的地下室。

     當我看着她旁若無人地叼着香煙在那裡猛烈而沉着地射擊。

     幽藍的屏幕藍光照亮她臉上的似笑非笑。

    那種脆弱和冷漠交織的 柔情,我感覺到的措手不及的暧昧。

     卻始終無法安慰。

     那天看了場電影。

    講鬼魂複仇的香港片子。

     黑暗中,看到片中男人的回憶。

    他在酒吧邂逅的失戀女子。

    郁悶的女子。

    紅裙和眼神如花般的豔麗,卻無法袒露她疼痛着的心。

    大廈的樓頂,狂風席卷,男人想迅速了結一夜歡情。

    女子卻堅持問男人, 他是否愛她。

     男人答,天亮之前我都會愛你。

    女子又說,那你能跟着我跳樓嗎。

     男人笑答,可以。

     于是他們有了一個遊戲。

    女子和他猜拳。

    如果她赢了,他就先跳下去,她跟着他跳。

    如果她輸了,她先跳,他跟着她跳。

     結果是她輸了。

     她幾乎沒有任何一句話,轉身就往樓下飛身而墜。

     可是他沒有跟着她跳。

     一張下墜之前平靜的臉,深藏着決絕。

     那一刻,我想起JOE和我的寂寞,終于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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