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開會。
他的笑容很溫和。
蘇家明是七月16歲以前包括以後看到過的,最英俊的男人。
七月開完會忍不住對安生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安生說,我不會喜歡男人。
杜拉斯說,除非你非常愛這個男人,否則男人都是難以忍受的。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煙來抽。
安生已開始去打工。
她對學習早就喪失了樂趣。
她去麥當勞做計時工,去酒吧做服務生找老外聊天,去美院學習油畫。
她迫不及待地就想擺脫掉寂寞的生活。
隻想不斷地經曆生命中新鮮的事物和體驗。
為了和一幫美院學生一起去山區寫生,她逃了學校1個月的課。
學校因此要把安生開除。
安生的母親第一次出現。
擺平安生惹下的禍。
還專門和七月見了面。
她穿縫着精緻寬邊的緞子旗袍,戴着小顆鑽石耳針,說話的聲音很嬌柔。
她說,七月,你們兩個要好好在一起。
我馬上要回英國。
你要管住她。
七月說,安生會很希望你陪着她,為什麼你不留下來。
她微笑着輕輕歎了口氣。
很多事情并不像你們小孩想得那麼自由。
七月不明白。
她隻覺得安生寂寞。
安生每次到她家裡來都不肯走。
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她喜歡屋子裡有溫暖的燈光和人的聲音。
七月家裡有她父母弟弟一共四個人。
安生對每個人都會撒嬌。
七月看着安生的母親。
覺得她很像安生的房間。
空曠而華麗。
而
寒冷深入骨髓。
那天夜晚,七月在家裡,和父母弟弟一起吃飯,感到特别溫情。
她想,她擁有的東西實在比安生多。
她不知道可以分給安生一些什麼。
晚上下起雨來,七月修改校刊上的文章,又模糊地想起陽光和桂花香中那張微笑的臉。
家明很喜歡她,周末約了她去看電影。
也許安生能愛上一個人也會好一些。
深夜的時候,七月聽到敲門聲。
她打開門,看到渾身淋得濕透的安生,抱着雙臂靠在門框上。
她走了。
安生面無表情地對七月說。
搭的是晚上的飛機。
七月給安生煮了熱牛奶,又給她放熱水,拿幹淨衣服。
安生躺下後,一言不發地閉上眼睛。
七月關掉燈,在安生旁邊慢慢躺下來,突然安生就緊緊到抱住了她。
她把頭埋在七月的懷裡,發出像動物一樣受傷而沉悶的嗚咽。
溫暖粘濕的眼淚順着七月的脖子往下淌。
七月反抱住她。
好了。
安生乖。
一切都會好的。
我們會長大的。
長大了就沒事了。
七月說着說着,在黑暗中也哭了。
七月和家明去看電影。
看完走出劇院以後,想起來安生曾對她說,她在附近的BLUE酒吧做夜班。
家明,我們去看看安生。
七月曾對他提起過自己最好的朋友。
家明說,好。
他在夜風中輕輕把七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兩個人都是安靜溫和的人。
所以即使在重點中學裡,老師也沒有什麼意見。
因為都是成績品性優良的學生。
遠遠看到BLUE舊舊的雕花木門。
一推開,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嗆人的煙草味道就撲頭兜過來。
狹小的舞池擠滿跳舞的人群。
還有人打牌或聊天。
七月牽着家明的手擠到圓形的吧台邊,問一個在調酒的長頭發男人,請問安生在嗎。
男人擡起臉冷冷地看了七月一眼,然後高聲地叫,VIVIAN,有人找。
然後一個女孩就從人群裡鑽了出來。
陰暗的光線下,七月差點認不出來這就是安生。
一頭濃密漆黑的頭發紮成一束束的小辮子,發稍綴着彩色的玻璃珠。
銀白的眼影,紫色的睫毛膏,還有酒紅的唇膏。
穿着一件黑色镂空的蕾絲上衣,緊繃着她美好的胸脯。
安生先看到家明,愣了一下。
然後對七月笑着說,我們來喝酒吧。
加冰塊的喜力,家明喝掉了一瓶。
然後他問安生,覺得逃課一個月去寫生快樂嗎。
安生說,我們在茫茫野地中生火煮咖啡。
在冰涼的溪水中洗澡。
晚上躺在睡袋裡看滿天星鬥。
那一刻,我問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麼。
看着漫天繁星的時候,我會以為生命也許就是如此而已。
回來後畫了油畫星夜。
畫布上有深深的藍,和掉着眼淚的星鬥。
有人問我100百塊錢賣不賣。
我說賣。
為什麼不賣。
它到了一個看得懂的人的手裡,就是有了價值。
安生說完看着家明。
她說,家明,你的眼睛很明亮。
家明笑了。
把七月送到家門口以後,家明說,安生是個不漂亮的女孩。
但是她像一棵散發詭異濃郁芳香的植物。
會開出讓人恐懼的迷離花朵。
七月生日的時候,家明想帶七月去郊外爬山。
七月說,每次生日安生都要和我在一起的。
家明說,我們當然可以和安生在一起。
安生很快樂地和七月家明一起,騎着破單車來到郊外。
爬到山頂的時候發現上面有個小寺廟。
陽光很明亮。
那天安生穿着洗得褪色的牛仔褲和白襯衣,光腳穿一雙球鞋,又回複她一貫的清醇樣子。
家明和七月都穿着白色的I恤。
安生提議大家把鞋子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