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給我。
前期付給你們利息,油廠投産後用柴油歸還本金。
本來挺好的事情,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國家下令封殺土法煉油的小煉油廠,快要投産的煉油廠被國家強制拆除。
合夥人見情況不妙,将工廠的資金卷走了。
剩下的資産還不夠還銀行和債權人的,全部被法院查封。
你們的錢還不了也給不了柴油,最後就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我說道:“你這麼多資産可以變賣一部分啊!”他回答道:“資産貸款時都抵押給銀行,還借了許多外債。
我現在派人去煉油廠的所在地起訴合夥人,希望能追回一部分款項。
也讓家裡去想法借錢,但眼下的情況沒人借給。
”我聽後暗想,事情麻煩了,雖說是其一面之詞,但聽他講的卻還算符合常理。
第二天,我發現王仁德的精神狀态好多了。
我想如果按他的說法,似乎構不成詐騙。
即便他犯法了,那我們現在的做法算什麼呢?把人關壓在這裡,還是由我們的人看押着,目的就是要錢。
我心裡琢磨着有些不對頭,加上上次險些成為搶劫犯的教訓,心中有些不安。
但又一想,這次可是檢察院辦理的,難道會有問題?可是在程石松的眼裡,法律對他是沒有什麼約束的;攔路劫持的事情他都敢幹,他這次會不會又有新的花招?
正在沉思時,聽到王仁德在招呼我;有件事求求您,看能行嗎?我問,什麼事?他小心翼翼的說,能不能打盆水來,我想洗洗身上,用毛巾擦擦就可以,癢的要命。
我望着他身上一片片紅色的痱子;一面走過去給他打開手铐,一面吩咐小王去給他打盆水來。
王仁德不停地用毛巾在身上擦洗,嘴裡還喋喋不休的念叨;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了。
我望着渾濁濁的一盤泥水問,要不要再換一盆水來?他忙說,不必了,這就太麻煩你們了。
他擦幹身體後,突然向窗口緩緩走去,我猛然心中一驚,迅速跑到他身邊;他見狀扭過頭來苦笑着望着我,說道,你們以為我要跳樓?不會的,隻是好長時間沒有看到外面的街道了。
我連忙用手铐繼續将他鎖在在床頭。
那個年代縣城還沒有排污系統,樓房裡面沒有衛生間;每次王仁德上廁所就成了件麻煩事。
小王的責任心挺強,每次出去他都學着電影裡看到的;用手铐把王仁德和他的胳膊鎖在一起。
後來我覺得沒有必要這樣,給他打開了手铐。
但是他在上下樓梯時,我都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滾下去。
我知道他患有心髒病,摔下去就性命難保。
我有時望着鎖在床上的王仁德,腦海裡忽然浮出一副**期間的畫面。
畫面上鎖在床上的王仁德變成被打倒的‘牛鬼蛇神’,坐在一旁看押的我們變成了臂戴紅袖章的造反派;也許這個辦法就是當時發明的,真是防止畏罪自殺的絕妙之策。
王仁德似乎感到我對他的‘寬大’政策,多少恢複了些做人的尊嚴。
看守的工作很無聊,我閑着沒事幹,每天就和王仁德閑聊。
他告訴我他家原來在農村,後來考上了中專,畢業後分配在一家大型國企。
他一直在供應部門工作,年輕時跑遍了祖國大地。
在南方出差時受到啟發,很早自家就開始做生意。
由于身體不好,已是中層領導的他提前退休。
他開的酒樓和賓館一直經營的挺好,在當地小有名氣,是當初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在當地的人全稱呼他為王百萬。
程石松每次去大慶都住在他家的賓館,熟悉後與他合夥做過兩回買賣。
“聽張廠長的口音不是當地人?”他問。
“天津人.”我答道。
“是上學分配來的?”他又問。
我回答說:“我是知青下鄉到這裡來的。
選調後分配到縣農機廠工作。
工廠不大,我在那當了些年廠長。
前兩年工廠被農民承包了,我這個廠長也就下崗了;要不怎麼會淪落到這裡當看守呢!隻不過後來的兩任承包廠長,第一個幹了不到半年就跑了,第二個幹了一年多便幹進了看守所,成了貪污犯。
我現在不是什麼廠長了,其實我現在就是一個打雜的,你以後叫我老張就行了。
”
王仁德每天和我說他起從上學到工作;從全國各地天南海北的出差經曆,到下海經商的許多閱曆,還有東北當地的風俗習慣;每當聊起來便滔滔不絕,各種故事無休無止。
但每當我和他扯起和程石松這次合作的來龍去脈,便啞口無言。
隻是說,一步錯,步步錯。
臉上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