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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秧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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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我應該給他墊上台階,好使他少繞幾個彎兒,說實話,走捷徑,就說:“二妹的打算沒啥風險可擔,你的顧慮是多餘的。

    ” “這下惹下麻煩了。

    她給縣工商局遞了申請報告,一月多了,營業執照還沒見批下來。

    ”鬼秧子樂叔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氣說,“三天兩頭尋我,叫我到縣上來探問。

    我才不管這号事哩!我盼得縣上不要批準她的申請,不要給她發營業執照,省得把我攪和進去……” 我現在已經比較清楚地看出他的真實來意了,隻是他還在繞彎子,轉圈圈。

    我想開他一個玩笑,看他怎麼辦?就說:“叔啊!我聽說現在申請辦營業執照的個體戶特多,縣工商局倒比開初卡得嚴了。

    ” 他的細小的眼珠一轉,迅如閃光似地掠過一絲惶惶的神色,随即消失了,勉強繼續用幸災樂禍的虛假口氣說:“好……好!我盼縣上不要批準她的申請,我也省得跟她冒險……” “聽說工商局趕五一節前要批準一批。

    ”我說,“回頭我問問,看你的那個營業執照批準了沒。

    ” “不是我的,是我二女子的。

    ”鬼秧子樂叔仍不忘糾正我的言語中的差錯,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那也好,你到工商局去給問一下,要是批準了,算一回事;要是不批準,也好。

    咱早一點弄明白,也叫那女子死了這條心,免得成天麻纏我。

    也不知……你去打問……方便不方便?” “方便。

    ”我說,并不敢怠慢長輩堂叔,“我問出結果後,給你回話。

    ” “這就給你惹下麻煩了。

    ”他仍然用輕淡的口氣說,而且繼續埋怨他的二女子,“她早就催我來尋你,說是要你幫忙,辦下了營業執照,她記你一輩子好處。

    我給她說,我不給人家添麻煩,你哥在縣上工作忙得很,哪有閑工夫操心這些閑雜事……” 真是滴水不漏!我的詭秘的鬼秧子樂叔,我真服了他的高超的談話藝術了。

     鬼秧子樂叔和他二女兒合股經營的油糕鋪子正式開張營業了。

    我因事到五裡鎮文化站去,遠遠地看見他腰纏白布圍裙,在油鍋跟前忙活着,手裡捏着面團,不時抓起筷子翻搗鍋裡的油糕。

    他的二女兒忙着收錢,付油糕,忙得目不暇接。

    鎮上逢集日,又恰值夏收前夕,莊稼人忙着添置杈把掃帚,扯夏季衣服布料,即使純粹為着浪集逛會的人,都趕在緊張的夏收之前這有限的集日了。

    鬼秧子樂叔的油糕生意特别興隆,油鍋裡炸熟的油糕,供不上那些捏着票子的手的索要,人就圍堵在桌前鍋旁了。

    相形之下,另外兩家油糕攤子的生意,就顯得冷清了。

    沒有辦法,老人們對鬼秧子樂叔的家傳的油糕手藝記憶深刻,年輕人的舌頭也是十分靈敏的,專揀好吃的買。

    我駐足看了看,就到文化站去了。

     當我再一次回到家裡的時候,母親告訴我,鬼秧子樂叔早已給我送來一瓶好酒,一條好煙,說是感謝我給他女兒辦理下營業執照了。

    我是空裡受人感謝。

    其實在我向工商局打問此事時,他們剛剛開過會,一次就批準了一百五十多家個體戶,其中包括鬼秧子樂叔的油糕鋪店。

    他弄錯了,還以為我給他幫了忙呢!我已經早在批準後幾日給他說過,他卻絕然不信,堅信肯定是我幫了忙,不然為啥會這樣靈?鬼人總多一層詭計,我倒無法說得他相信我的話。

     鬼秧子樂叔生意興隆,時間自然更加忙迫,晚上要燒水燙面,揉好,窩在蒲籃裡。

    天不明就得爬起來,點火燒油鍋。

    這時候,好些社辦工廠的工人、小鎮市民、教師和過往行人,已經等候在鋪店門口要吃早點了。

    老漢忙得團團轉,平時連回家的空兒也抽不出。

    我和老叔不大見面,時光匆匆,近乎兩年了。

     這一天,縣委宣傳部幹事老楊找我,說縣委準備在元旦那天給萬元戶披紅戴花,以鼓勵農民放開手腳發财緻富。

    縣委把這項工作落實到宣傳部和工商管理局頭上了,讓他們先調查摸底,然後确定表彰對象。

    在第一批被相中的萬元戶名單中,就有鬼秧子樂叔。

    老楊說他已經和老漢接觸過一回,老漢顧慮重重,不說真話,不露實底兒。

    老楊不知從哪兒得知我與老漢是鄉黨,又有過密的交往,于是就拉上我一起來做他的工作。

     我和老楊從縣委出發,乘吉普車到五裡鎮時,鎮上的莊稼人剛剛吃早飯。

    五裡鎮不逢集日,人迹寥寥,其餘幾家油糕鋪店息火停竈,隻有鬼秧子樂叔的門面開張,稀稀落落的幾個顧客在店門口徜徉。

     鬼秧子樂叔一看見吉普車停在他的門前,眼裡就罩上一層厭煩的神色,我從車窗裡瞅見他把頭邁到一邊去了,及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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