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為,或者可以說愚耕并不完全是為了要找到那一片果木林裡去問一問,恐怕大多是為了要保持一種離家出走的作風,不到黃河不死心,别無選擇,愚耕明明懷疑他這樣去找根本就找不到那一片果木林,可偏偏還是要這樣去找,這就是離家出走,這就是正在離家出走,這就是還要離家出走。
愚耕大概在山間那條黃泥巴路上,行走了有半小時左右,還未能找到那片果木林,使得愚耕開小差越來越厲害,最終形成了激烈地思想鬥争,重新審時度勢。
很快,愚耕毅然決然地開始轉過身來往回走,就此徹底結束,這次離家出走的行動,适可而止,回心轉意,匆匆太匆匆,這也好像是一種必然的結果,原來離家出走也隻不過如此而已,愚耕想像得出,如果他能找到那一片果木林,并找到活幹,還不等于是從離家出走變成了打工。
天黑的時候,愚耕回到了家裡,并向父母親大人解釋說,隻是到蓮花縣城玩玩而已,除些解釋外,不願向父母親大人透露出一點離家出走過的意思,父母親大人雖然明顯對愚耕滿腹狐疑,但好像有所忌諱,不好說愚耕什麼,母親大人也頂多隻嘀嘀咕咕地責怪抱怨愚耕,不該一聲不響就偷偷跑到蓮花縣城去玩。
愚耕經曆這次離家出走後,頗有感悟,回味無窮,暗潮洶湧,當作是絕對的秘密,埋藏在心度,影響深遠,終生難忘,但表面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還是老樣子。
愚耕重又失去了主意,困惑叢生,又像是六根清靜,四大皆空,不把現實生活放在眼裡,無所作為,暫且賴在家裡吃閑飯,得過且過,并不急于象蠅宮狗苟那樣尋出路,甯可賴在家裡卧薪償膽,忍辱負重,不想為了圖一時痛快,而行狗急跳牆之事,想必凡是離家出走後,回到家裡的人,都會是這種狀态,甚至是剛從精神病院回到家裡的人,也會是這種狀态,
愚耕想到,他連離家出走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來,難道還怕賴在家裡,愚耕好像存心要在家裡,當一回殘廢,與畜生不如的東西,甚至以為這很有必要很有意義,好像愚耕這次離家出走隻是一次預演,一次練習,愚耕要痛徹地讓他完全在家裡感到深惡痛絕,感到窒息,一點都不再留戀,積存足夠的勇氣與決心,然後一旦出門去就真的再也不回家了,愚耕再也不認為,他還有可能在家裡擁有一種生命的常态。
父母親大人看着愚耕,就眼睛冒火,鼻孔出煙,怒發沖冠,但也拿愚耕沒轍了,心灰意冷,恐怕唯有指靠弟弟在深圳那邊幹出點名堂,再讓愚耕投奔過去。
聽說,好像弟弟在深圳那邊僅隻幹了幾天活路,就一直鬼混着,具體情況不甚了解,父母親大人遙挖指揮起來,也不靈便,以為不肖,為什麼别人家的孩子出去打工就那麼有出息,轉而使得父母親大人不得不容忍愚耕賴在家裡,誰叫他們生了愚耕這個不中用的東西,愚耕就算到下輩子,也還不清欠他的孽債。
愚耕畢竟有兩次去深圳打工的經曆,愚耕能設身處地地體會到,弟弟在深圳鬼混的難處,誰還心甘情願鬼混着。
但愚耕一點也不像父母親大人那樣,感到悲觀失望,愚耕以為無論弟弟在深圳經曆了什麼,都是弟弟應該經曆的,都是必然的結果,愚耕甚至連想到,他在初中畢業後,幾乎對世事一無所知,等到再又讀完四年農業後,才辍學步入社會,而弟弟比他提早四年,就開始在深圳那邊鬼混,愚耕一點都不懷疑,弟弟有條件可以比他多鬼混四年,關鍵就看弟弟是否能好好運用這種條件,鬼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爺爺的身體狀況,近來又每況愈下,沒有好轉的可能,瘦骨嶙峋,顫顫巍巍,生命已腐朽到随時都會可能有死掉的程度,即将後事,爺爺本身都毫不忌諱地,經常把死亡與後事挂在嘴上,不得不承認,爺爺确實已奄奄一息,活不久了。
這在很大程度上迫使愚耕不得不要賴在家裡,至少要等到辦完爺爺的後事,才可以出門去,有可能愚耕要賴在家裡,過完今年,爺爺的後事,确實很重大,相比之下愚耕賴在家裡,也沒什麼特别突出的矛盾,甚至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