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不期然返起-陣莫名的恐慌,他自問并不畏懼-死,卻說不出為什麼會心驚手顫起來。
黃石生看出他神色有異,低聲問道:“怎麼?你有些害怕了?”
康浩搖搖頭道:“不!小侄隻覺得肩負太重,心情難免緊張,萬一這藥丸有毒,發生了意外,小侄雖不懼-死,但師冤未雪,月眉和湘琴又如此情況……”
黃石生微笑道:“但你如今有力難施,形同廢人,又怎麼能夠申雪師冤?怎麼挽救月眉和湘琴?你連行路都吃力,何能千裡迢迢前往苗疆?縱然去了,又憑什麼替她們取得‘搜魂大法’的解藥?”
康浩驚然道:“四叔的意思是……”
黃石生道:“我的意思是說,問題必須求得解決,苗廷秀的藥物均已在此,除大膽一試之外,别無他法。
”
康浩毅然點頭道:“不錯,似這般光景,實也生不如死。
多謝四叔的當頭棒喝。
”說完,一仰頸脖,将半粒解藥投人口中。
黃石生低喝道:“放松百骸,緩緩運氣,不可急躁。
”口裡說着,人已在康浩對面坐了下來,左手緊緊搭在他的腕脈穴,右手捏着解藥藥瓶,雙目炯炯,凝注在康浩臉上。
隻見康浩深納一口氣,眼簾徐徐而阖,神态一片安詳,腕間脈搏也十分規律,但過了大約頓炊時光,突然身軀一陣震顫,脈搏鼓蕩如潮,呼吸也急促起來。
黃石生心裡雖然吃驚,仍未有所行動,隻全神貫注着他的變化。
’又過了片刻,康浩口内竟發出“嗬嗬”的聲音,面肉扭曲,仿佛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渾身冷汗如漿,汗味夾雜着股濃裂的腥氣。
黃石生見他溢出的汗水,其色呈現淡紅,竟然滲着血質,不由也心慌起來,急忙拔開藥瓶,将瓶中所有藥丸,全都傾了出來……
就在此際,突聞康浩大叫一聲,整個身子從地上直跳而起,又重重摔落地上,四肢挺伸,一連翻滾了五六次,便靜靜躺卧在草叢中不動了。
黃石生仙伶伶打個寒噤,手中藥丸一齊抛落,張口瞪目說不出一句話,臉頰上一片晶瑩,全是淚水。
崖邊人影略閃,駱伯伧和小紅幾乎同時飛身掠到,緊接着,齊效先也氣喘籲籲趕到大家見了樹下這幅情景,個個大吃一驚,駱伯伧沉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黃石生痛苦地搖搖頭,顫聲道:“小弟該死!小弟對不起大哥……”
駱伯伧縱身而上,獨臂一探,抓着黃石生的肩頭,喝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怎樣了?”
黃石生淚如雨下,愧作的悲聲說道:“都怪小弟……不該叫他吃了那粒可疑的解藥……”
駱伯伧失聲道:“什麼?你給他吃了那粒藥?你拿他的性命作試驗?”
黃石生垂首道:“小弟囑他伴着解藥同服,以為便無害,沒想到那藥丸的毒性會如此劇烈……”
話未說完,駱伯伧反手一掌,重重掴了他一記耳光,厲聲叱道:“我是怎樣叮囑你的?你一向持重,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你害死了他,叫我拿什麼面目去見他那蒙冤被害的師父?你!你!你……”,他越說越悲恸,語聲哽咽,熱淚涕淋,獨臂指着黃石生,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黃石生那一掌挨得很重,臉頰頓時紅腫起來,但他不敢躲避,反而直挺挺跪在駱伯伧前含淚說道:“小弟愚昧,辜負大哥的知遇之情,萬死不足以贖此罪懲,隻求大哥念在以往情義賜小弟一個全屍。
”
駱伯伧淚如泉湧,哽聲道:“你以為一死就能了結嗎?果真那麼容易,二十年前我早就死去了,又何須偷生到現在,你可以一死百了,卻叫我在九泉下,對他們師徒如何交待?”
黃石生頓首道:“錯已鑄成,小弟罪無可赦,願大哥保重貴體,另覓賢輔,繼續完成未竟之志,小弟先走一步了。
”說完向駱伯伧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驕指如斡,便向自己心窩戳起。
駱伯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抽搐道:“四弟,咱們自從結義,愚兄何曾說過你一句重話?難道你就為了這場責備,冷了結義之情?罷!罷!罷!既要分手,愚兄決不走在你後面。
一松手,竟拔出了金背砍山刀。
黃石生慌忙将他抱住,大哭道:“大哥要這樣做,小弟罪孽就越發深重了。
”
兩人相擁而泣,悲不可抑,引得齊效先也傷心起來,哽咽着道:“康大哥死了,姐姐又成了這般模樣,剩我一個人活着做什麼?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死吧。
”
正在悲聲四起,忽聽小紅叫道:“你們都發什麼瘋?康少俠不是好好活着!”
三個男人循聲望去,隻見小紅跪在康浩身邊,吃力地想将他攙扶起來。
齊效先距離較近,急忙奔了過去問道:“康大哥他沒死?”
小紅啐道:“你才死了哩,他隻是虛弱過甚,躺在這兒睡着了,你瞧,呼吸還是好好的不是?”
齊效先探手一試,果然不錯,不禁又笑了起來,轉向駱伯伧和黃石生埋怨道:“虧你們這麼大一把年紀,人的死活都沒弄清楚,就哭哭啼啼,覓死覓活,害我也跟着上當。
”
駱伯伧無暇分辯,隻緊緊握着康浩的腕脈,臉上一片驚喜之色,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