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目不識丁,又一無是處的人麼?姐姐隻是告訴你,學文是為了讓人心胸開闊,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不要求你去争什麼功名,也不要求你去搶什麼富貴,可沒說你就此偷懶呢!”
敏之撓了撓頭,片刻後像是個大人一般認真地道:“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我一定好好地習武練字。
”
李未央笑了笑,剛要說什麼,卻突然聽見趙月進來回禀道:“小姐,冷蓮死了。
據說她是把送飯的瓷碗摔破,拿那碎尖刺破了自己的咽喉,血留了一地,人才斷氣。
”
李未央笑容一頓:“你說的可是真的,确定是冷蓮本人而非替身?”
趙月點了點頭:“小姐,若是不确信的消息,奴婢怎麼會拿來告訴您,奴婢着人确定過,那就是冷蓮本人。
”
李未央放下了敏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道:“敏之,去找母親吧,我和趙月姐姐有話要說。
”說完将桌子上的點心盤推給他。
敏之歡喜地粘着一塊蜂糖糕,便邁着小腿,蹬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李未央看着他的背景,沉默了一會,才回頭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冷蓮低聲道:“就在小姐離去不久。
”
李未央慢慢地沉吟道:“不,這不可能。
冷蓮絕不會是自殺。
”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趙月有些疑惑道:“小姐為何如此肯定,她現在的處境十分的危險,人被逼到了極處為何不能自盡?”
李未央笑了笑:“你沒有聽見那天夜裡冷蓮所說的話嗎?她一心指望着複國後能成為萬人之上的女皇,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自盡?若說是詐死,這也并不可能,畢竟刑部是要驗屍的。
”
趙月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此事蹊跷,那天她随着李未央同去,對方那一種隐含亢奮的神情她還是記得的。
她試探地猜測道:“小姐,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要以此事為把柄陷害小姐?”
李未央輕輕一笑:“陷害我又有什麼用?”她說到這裡,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郭嘉!”
李未央轉過頭去,卻見到靜王怒氣沖沖地站在了書房門口,旁邊的婢女試圖攔阻卻被他一把推開,他大步地走了進來,怒聲道:“嘉兒,你為什麼要殺了冷蓮?”
李未央眼眸轉冷:“靜王殿下!不經通報就闖進來,你以為這是靜王府嗎?”
靜王見她如此隻當她是默認了,不由越發惱怒:“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未央并不解釋,隻是厭惡他如此跋扈:“靜王殿下,我有什麼理由要向你解釋?”
靜王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上前打醒眼前的人,卻偏生舍不得,他抑制不住道:“你明知道我要利用冷蓮來對付太子,即便你痛恨冷蓮背叛了你,也不該在這個當口逼她自盡,你這是壞了我全盤的計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就是為了與我作對!”
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冷蓮的死跟她又有什麼關系?李未央神色慢慢變得冷酷,直盯着他道:“若說我不曾逼迫冷蓮自盡,你相信嗎?”
靜王呼吸一滞,他盯着李未央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早在第一次見到這個表妹,便颠覆了他心頭對于郭嘉的記憶。
在他的想象中,他的表妹理所應當是和郭夫人一樣溫柔大方、善良端莊,也是他靜王将來的未婚妻,可是他萬萬想不到回來的郭嘉卻是完全與他想的不同。
不錯,她一樣是美麗的,嬌柔的,可她的心卻像是冰冷的石頭,怎麼捂也捂不熱。
不管他如何讨好、如何愛慕,對方都是無動于衷。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李未央和旭王元烈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何等的震驚和憤怒。
他隻想知道為什麼李未央會選擇元烈而舍棄他!此時,他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望進李未央的雙眼道:“嘉兒,我是想相信你的。
可是從昨天開始隻有你秘密進入天牢見過冷蓮,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李未央并不遮遮掩掩,隻是反問:“我若是真要殺她,又豈會等到你先捉住她?早已經可以動手了不是嗎?”
靜王一愣,他向來冷靜自持,幾乎可以說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卻也面色大變:“你的意思是……你沒有破壞我的計劃?”
李未央冷嘲一笑:“敢問一句,我為什麼要破壞你的計劃?你對付太子,不也是我的心願嗎?縱然我真想要冷蓮死去,為什麼不幹脆等到她指證完太子再說,非要趕在這時候,我瘋了嗎?”
靜王盯着她,心頭的猜想不由自主流淌出來:“因為你厭惡我不是嗎?雖然你不曾承認過,可從第一眼見到我開始,你就很不喜歡我,我真的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李未央默默地注視着靜王元英,是啊,她為什麼不喜歡元英呢,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的心中就有一種隐隐的厭惡之感,盡管她小心翼翼地掩飾着這一點,盡量淡漠以待,可她還是沒有辦法對這個人産生一絲一毫的好感。
現在對方豁然問起她才驚覺,靜王元英和當年的某個人有些相似。
是的,他們都是一樣的野心勃勃,小心謹慎,拼了命地去争奪那把龍椅,拼了命地去掩飾自己真實的掠奪本性,明明是獠牙畢現的野獸,卻裝得如同小鹿一般的善良溫和,肆無忌憚地将所有能利用的人踐踏在腳下,毫不留情,這讓她實在沒有辦法對靜王元英産生好感。
可她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察覺到這一點……李未央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眉間卻淡淡的疏離:“靜王多慮了,在我心中你就隻是表哥而已,沒有什麼好惡可言。
”
靜王聲音像是寒窖中的玄冰:“你說謊,你讨厭我!所以,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破壞我的計劃,若非不然,你為什麼要對我母妃說那樣的話?”
李未央眉心一跳,擡起眼睛看着靜王道:“你一直都有眼線在惠妃娘娘身邊?”
赤紅的憤怒一點點地從眼中燒了起來,靜王冷笑一聲:“那不叫眼線,隻是為了保護母妃的安危而已!”
監視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做得理所當然,問心無愧,卻不知無意之中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和冷酷。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你都要懷疑,你這樣的人又憑什麼讓别人來幫助你、信任你?”
靜王微微虛了眼,冷冷地打量她,半晌才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經說過了,是為了保護母妃而已,不要危言聳聽。
”
李未央輕輕一笑:“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不過是擔心惠妃會為了郭家的利益而枉顧你這個兒子,不是嗎?”
靜王像是一下子湧出極大怒意,為了克制自己不當場失态,他焦慮地轉過身在屋子裡疾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盯着李未央道:“是,那又如何?她曾經為了家族不惜放棄自己的愛人,到了關鍵時刻會不會又為了家族放棄我這個親生兒子,這都是未知之數,我不過是早有防範而已。
”
李未央嘴角挂上了譏诮的冷笑:“所以,連親生母親都不相信,你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喜歡你、敬重你?簡直是天方夜譚!”
靜王隻覺身體裡的血液因這一句而開始憤怒的叫嚣,在經脈中亂竄,似乎要奔湧而出,他長袖一掃,惱怒地将桌上的一隻花瓶摔碎在地上,登時一地殘紅。
繁雜思緒在心中一纏而過,李未央語氣卻很平靜:“靜王殿下,你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為什麼在我面前都暴露出來呢?”
靜王雙眸深處隐着如劍如血的寒光:“因為我想讓你知道真實的我是什麼樣的。
”
李未央垂眸微微一笑:“不管你是否真實,也不管你對我是不是真心,我都并不在意。
”
靜王冷笑一聲,可是他的笑容之中卻帶着幾絲狂亂:“為什麼?元烈到底有那裡比我好?以至于你竟然為了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李未央看着靜王元英,眼前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執着?從頭到尾她連一張笑臉都沒有給過他,總是如此的疏離和淡漠,難道人就是這樣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嗎?
靜王深深吸氣,緩緩整理自己的心情,仍是挂上一貫的微笑:“我知道你從前是如何對待拓拔玉的,可你要知道我跟他完全不一樣,我不像他那麼懦弱,也不像他那麼無能。
我隻知道,一切終究都會是我的,包括皇位,還有你!”
李未央看進了對方那一雙眸子裡,靜王元英從來就沒有斷過對她的念想,他隻是在忍耐,在不斷地壓抑,到了噴薄而出的那一天,這灼灼燃燒的烈焰隻怕會将所有人都燒成一片灰燼。
想到這裡,李未央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兩人之間有一種暗潮洶湧的氣氛,似乎一觸即發,而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大笑道:“今天外面陽光這麼好,你們兩人不出去散散步,在這裡說什麼呢?”
李未央偏過頭去,郭導正站在門口,面上依然是那深深的笑意,眉頭卻已經輕輕鎖起,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但他的出現,及時打破了李未央和靜王元英之間的僵硬氣氛。
郭導極力表現得如同往常一般,笑容若無其事:“元英,我剛才還到處找你,祖母正要召你叙話怎麼就跑的沒影了。
”
元英沒有笑,雙眸也顯得更加陰沉,他銳利的目光筆直地射向郭導。
終究,靜王面上慢慢浮起了一絲笑容,語氣卻比平時要冷硬:“沒什麼,我不過是來找嘉兒說兩句話而已。
”
郭導微笑道:“好了,你就不必多解釋,祖母還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
聽到郭導這樣說,靜王回過頭來又深深地望了李未央一眼。
随即,他戴上面具般謙和地笑着應了一聲,轉頭離去。
郭導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又轉過頭來看了看地下破碎的花瓶,笑容慢慢地沉了下來:“嘉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未央笑了笑,神色平緩地道:“靜王殿下覺得是我殺了冷蓮。
”
郭導眉頭一皺:“這怎麼可能,他是瘋了嗎?你為什麼要殺掉冷蓮?”
李未央搖了搖頭:“或許這是有人故意誤導靜王,希望他認為是我在與他作對,又或許這隻是個巧合,誰知道呢?”她這樣說着,神色之中卻是頗有幾分自嘲。
郭導越發疑惑了,他看着李未央道:“你是說有人在故意挑撥齊國公府和靜王之間的關系?”
李未央一歎,站起身來道:“其實早在我拒婚開始,靜王就已經不再信任齊國公府了,不是嗎?”
郭導面有難色,他猶豫了半晌才道:“嘉兒,你隻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就好,其他不必考慮。
”
李未央臉上蕩漾出笑意:“我身為齊國公府的女兒,本應為父母分憂的。
隻是靜王此人實在不值得托付終身。
他這個人隐藏得太深了……以至于你們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