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默然不語,搶先道:“慶王妃來了,非要見到郦小姐不可,怎麼都不肯走,現在人就在小花廳——”
江小樓面容添了幾分溫柔的笑意,淡淡看了郦雪凝一眼,開口道:“我去見慶王妃。
”
郦雪凝一怔,旋即回絕:“不,我不見她,你也不要見她!”
江小樓輕輕一笑,不再言語,轉身便出了雅室。
“小樓!”郦雪凝未料到她說到做到,一時緊張極了,連忙跟在她身後追了出來。
慶王妃盛裝華服在小花廳裡坐着,一張柔和的面上愁雲籠罩,憂心忡忡。
桌子前放着一盞白釉刻蓮花茶盞,茶水不知何時已經涼了,紋絲兒熱氣都沒有。
她卻隻是靜靜盯着茶盞,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江小樓進了花廳,郦雪凝追了過來。
慶王妃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瞧,先是怔住,待瞧見郦雪凝,立刻站了起來,禁不住眼淚汪汪:“女兒,你總算肯來見我了嗎?”
江小樓仔細打量着慶王妃,光從外貌來看,她的五官與郦雪凝就有五六成的相似,看模樣,這血緣關系是闆上釘釘了。
想到郦雪凝的近親情切,她完全理解對方心中在考慮什麼,便開口吩咐道:“請王妃屏退左右。
”
慶王妃一愣,旋即才注意到旁邊還站着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
一身藕荷色的長裙,烏黑雲鬓,眼眸如星,唇角微微上翹,不笑的時候也是笑笑的模樣。
她目中露出疑惑神情,卻依舊揮了揮手,吩咐所有婢女全都退出花廳。
江小樓使了個眼色,要求小蝶在外頭小心守着,這才一字字道:“王妃,你可知道雪凝為什麼不認你?”
“江小樓!你再多說半個字,我們姐妹都沒得做!”郦雪凝性子原本極為溫柔,此刻卻突然叫了一聲,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江小樓轉頭望着她,目光清澈如水,語氣卻十分堅定:“雪凝,有些事情如果不徹底結束,将會成為一輩子的毒瘤,永遠背在你的身上,讓你難受、讓你痛苦!我的個性你很清楚,如果我堅持要說,沒有人可以阻止。
今日哪怕你生我的氣,以後都不理我,身為你的朋友,我還是堅持把話說完!”
江小樓和郦雪凝不同,她堅持要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郦雪凝深深知道這一點,卻又無可奈何。
她的貝齒緊緊咬住嘴唇,直到原本蒼白的唇色變得有些隐隐的粉灰,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江小樓轉身面對充滿困惑的慶王妃,向來語笑嫣然的面上多了三分清冷:“王妃,我知道你非常想要母女相認、一家團圓。
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可以回答,我便讓雪凝跟你離開。
”
慶王妃整個人呆住:“你問。
”
“王妃,你可知道雪凝過去是如何生活的?她為了生存下去,不惜出賣自己,淪落為最底層的青樓女子。
四處流浪,萬千寵愛,被人抛棄,親子慘死,身患重病,這些許多人要一生才能經曆的悲慘遭遇,她在短短的幾年内都經曆了一遍。
如今她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早已是病入膏肓。
她不認你,并非因為她不想認,而是她不能認!一旦認下,你是否能接受這樣的女兒,你是否會覺得羞辱,你是否會傷害到她?現在,請你認真想一想再回答我。
”
慶王妃面色灰白,嘴唇蠕動着似乎要開口,還沒有發出聲音,淚水便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晶瑩的淚珠一滴滴打濕了她的衣襟,也痛了郦雪凝的心。
江小樓知道一次爆出這樣的消息對于慶王妃來說是個沉重打擊,但在她看來,如是繼續糾纏下去雪凝隻會越發痛苦。
凡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一定要快刀斬亂麻:“如果您能接受,今天你就可以認下這個女兒,如果你不能,請立刻離開,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踏入金玉滿堂。
”
她說得斬釘截鐵、毫無猶豫,神态又是那般的堅定,慶王妃渾身一震,目光含淚轉向了郦雪凝。
郦雪凝别過臉,不肯看她,臉頰卻早已是濕漉漉的,仿佛連鬓發間的流蘇都在簌簌落淚。
這是她的女兒啊,若非是流落在外,怎會吃這麼多苦,一切都是她的錯……慶王妃終于開口道:“雪兒,這就是你不認我的原因嗎?”
郦雪凝一言不發,隻是握緊了拳頭,垂下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星星淚光。
慶王妃一步一步,腳步沉重地走上前去,剛開始她走得很慢,可當她瞧見江小樓面上那一絲鼓勵的微笑時,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她迅速上前,一把拉下了郦雪凝的手,将它握在自己的手心,語氣格外輕柔:“不管你遭遇過什麼,全都是母親的過錯,是我沒能好好照顧你。
雪兒,我的雪兒,我不在意你過去到底經曆了什麼,也不在意你是不是生了病,我會替你治病,以後也一直陪着你。
你是我的女兒,我們要在一起。
”
郦雪凝猛然一怔,突然崩潰似的大哭起來,下意識地投入了王妃的懷抱。
江小樓唇角含了輕薄的笑意:“一切都說開了,不是很好嗎?”
謝府
江小樓再度來看望謝康河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陪着他在花園裡散了一會兒步,見他有些輕微的咳嗽,江小樓便立刻将他送了回去。
正預備出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