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天香樓,分明是把江小樓全都摸透了,該死,國色天香樓早已成為一片廢墟,縱然有知情者……又有誰敢出來指責當朝郡主,分明是赫連勝的陰謀布置!
滿堂嘩然中,唯獨獨孤連城靜靜坐着,眼睛微微下垂,沉靜的面容看起來沒有絲毫動容,簡直如同老僧入定,平靜安詳得過了份。
隻是這樣的甯靜在太子看來,分明就是已經黔驢技窮,走入死地了。
赫連勝又繼續道:“在國色天香樓,雪兒雖然受盡苦楚,卻也認識了兩個好朋友,一個叫郦雪凝,一個便是江小樓,那時候她們兩人都是國色天香樓的名妓。
郦雪凝吹彈歌舞,無一不精;而江小樓也是舞蹈傾城,文采出衆,上門求詩作畫的不計其數……”
衆人一個個皆是目瞪口呆地向江小樓望去,眼神裡瞬間充滿了驚訝、懷疑、鄙夷。
蕭冠雪動作優雅地拈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
赫連勝目光筆直地看向江小樓,言辭犀利中含着十分的義憤:“我妹妹天真單純,因為受了些許好處便将對方當成知己一般,兼之那郦雪凝眼下也有一顆紅痣,與我妹妹站在一起宛若雙生姐妹,竟然有三四分相似,妹妹便特意與這二人結成異性姐妹,甚至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都全盤托出,誰知……”
年輕女子已然淚盈盈的,卻是強行壓抑着心頭的悲痛:“後來我被一名路過京城的客商贖出,他将我帶離了京城,然而商人無情重利,很快便将我棄之不顧,我輾轉飄零了兩年,隻能又回到京城……原本想來找自己的兩個姐妹,卻不想她們已經無影無蹤,而國色天香樓也被大火付諸一炬……”她說到這裡滿臉是淚,向着江小樓嘶聲道:“雪凝見到母親成為瑤雪郡主,而你也借着這層關系成為了養女!我們彼此情同手足,感情深厚,斷想不到你們兩人竟會捏造身世進了慶王府啊!”
江小樓望着對方一雙嬌俏的淚目,完全沒有溫度的眼神讓對方心頭一顫,語氣也更加決絕:“入京後我不得不四處做人幫傭,替人縫補、浣洗衣裳,甚至把一雙手都泡得發爛了。
一次去金玉滿堂做工,我遠遠瞧見你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地站在大堂上,心中幾乎歡喜到了極緻,可撲上去認你,反倒被你的仆人趕出門外!你竟然口口聲聲不認識我,而我也幾乎疑心自己認錯了人!是啊,高貴的郡主怎麼會是從前的舊友?!若非偶然撞見二哥,他拉着我不放,隻說我和母親相貌酷似……隻怕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依舊把你們當成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樓啊小樓,從前我們彼此扶持,互相依靠,原本是無所不談的好姐妹,即便你們想要我的家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分出來啊,為何要利用、欺騙,甚至用這份身份來冒充我!”
慶王妃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愣愣看着那女子壓根說不出話來,結果對方立刻向着她,檀口微張,眼底含淚:“娘,難道你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了嗎?”
眼見王妃神情巨震,江小樓輕輕歎了一口氣:“雪凝已經死了,現在再說這種事也是死無對證,好,果然是好計策。
”
若赫連勝全盤謊言,很快就會被人拆穿,然而他三分真七分假,江小樓的身份是真,這女子的身份是假,混雜在一起,自然讓人真假難辨、糊裡糊塗。
對方尋到這個容貌酷似王妃的女子已經是用了大心思,隻怕背後還對她悉心教導了良久,使這一切謊言聽起來無比真實,叫人不由自主便采信了。
恐怕現在連慶王妃本人都沒辦法确定到底誰真誰假,畢竟真正的正主已經死去,誰能與這女子當堂對峙?!
欺負死人不會說話,哈,這還真是陰毒到底!
女子的身體瑟瑟發抖,雪白面上楚楚可憐,一雙眸子卻是光華璀璨:“小樓,當初我們情同姐妹,禍福相依,你性子倔強受了金玉無數次毒打,還是我替你再三求情,你當時向我說從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斷不會舍棄我而去。
可我都已經站在了殿上,你卻還在苦苦強辯,小樓啊,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完全感覺不到我有多麼心痛?!我不要郡主之位,更不要榮華富貴,隻是想要見親生父母一面,隻求你開開恩,發發善心吧!”
江小樓隻是靜靜望着她,眼神帶着深深的嘲諷:“姑娘,你我原本素不相識,在你口中卻是情同姐妹,甚至能舉出過去瑣事,我真是佩服你能将謊話說得如此登峰造極,江小樓自愧不如。
”
赫連勝冷笑一聲,聲音沉靜得不含一絲感情:“陛下,微臣的人證可絕不止這一位,既然江小樓要證據,那微臣今日就把所有證據清楚地擺在她跟前,必要叫她無話可說、心服口服!”
一句話說出,擲地有聲,慶王妃被激得一陣顫抖,幾乎連坐都坐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