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吩咐人立刻準備馬車,飛快向閣老府疾馳而去。
待下了馬車,楊夫人竟然已經在門口等着,瞧見她來了連忙迎上來,難掩眼底焦慮:“來了就好,快去勸勸他吧,這個老頭子性情如此執拗,我怎麼說他都不肯聽。
”
江小樓聞言點了點頭,跟随楊夫人入了内宅。
剛走到閣老卧房門口,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她心頭打了個突,快步走了進去。
楊閣老躺卧在椅子上,面色青白,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呼吸也像深重的風箱,呼哧呼哧的響着。
這位老大人身子骨素來硬朗,從未有過這麼虛弱的時候,江小樓放緩了腳步,行至他的身側:“小樓見過閣老。
”
楊閣老看她一眼,也不起身,隻是擺了擺手道:“是你呀!唉,都是夫人的不是,我說過多少回了,不過是一點小病,何必大驚小怪的。
”
楊夫人跟進來正巧聽見這一句,立刻嗔怪道:“這數十年來你哪一天誤過朝會,如今都七八日上不了朝了,還說是小病!”
楊閣老似乎想要開口争辯,想了想卻又忍住:“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陪我聊聊吧。
”
楊夫人親自端了一杯茶送到閣老的手上,他的手卻在不停顫抖,好容易才用左手按着右手将水送進口中。
哆哆嗦嗦喝完茶,他似是喘了一口大氣,緩和了一下才向江小樓道:“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小樓望着連喝水都費勁兒的楊閣老,面上卻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難道一定要有事才能看望閣老嗎?”
楊閣老看着江小樓滿是狐疑。
這些日子以來,楊閣老看得也很清楚,小樓這個孩子接近自己乃是别有所圖。
她一而再再而三,不過是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站穩腳跟罷了。
但世上有一種人,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會覺得她可惡。
她不坑你、不騙你,做什麼都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并且将利益得失分析的清清楚楚,絕不會故意欺瞞。
正是因為如此楊閣老才會很喜歡她,把她當成自己的學生一樣看待。
他呵呵笑了兩聲:“如此說來今日是特地來看望我的?”
江小樓目光變得更柔和:“母親聽說閣老病了,特意讓我送一隻好參來。
”
“替我謝謝王妃的一片好意。
”楊閣老說完這一句,又重重地咳嗽了起來,他的手下意識地撫在心口,顯然是有些喘不上氣來。
楊夫人連忙道:“你慢點說!”
楊閣老喘息了一陣,才緩和下來:“你瞧,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不過是受了點風寒就爬不起來床了,這兩天稍微好一些,明日我就可以上朝了。
”
江小樓和楊夫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緊張與不安。
她深吸一口氣,微笑着道:“閣老,您年紀也大了,該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時候,每日裡上朝處理國事,容易大動肝火,對你的病情很是不利,依小樓看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被楊閣老打斷了:“你也是來勸退的?”
江小樓眼神清亮亮的,直言不諱:“是,小樓是來勸退的。
”
楊閣老似乎有點不敢置信:“你怎麼跟這老婆子一條心,如果我離開了京城,還有誰要護着你!”
江小樓緩緩伸出手來,握住了楊閣老的手,神情格外認真:“閣老,你我名為師徒,我卻将你當做親生父親一樣看待。
小樓命途多舛,無依無靠,若非閣老扶持,斷然不會有今天。
得人恩果千年記,小樓永遠不會忘記閣老對我的關照與愛護,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那樣自私。
”
楊閣老怒瞪着楊夫人道:“你和她又說了什麼?”
楊夫人滿臉委屈:“我能說什麼?是小樓聽說你病了,便執意要來勸你,她是一片好意啊!”
楊閣老生起氣來,吹胡子瞪眼道:“誰說我年紀大了,我一頓還能吃三碗飯,力氣也大得很——”話音未落,他竟突然咳嗆了起來。
楊夫人趕緊上去拍着他的背,心疼地抱怨道:“都這把年紀了,火氣還那麼大!國家也不是你一個人撐起來的,沒了誰都得照樣過,可是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又該怎麼辦,為何就不肯替你這位老妻好好想一想?”
楊閣老愣住,看着楊夫人一時無言。
江小樓看準時機,勸說道:“大夫七十而緻事,您已經到了年紀,如果執意抓住官位不放,隻怕别人又要以此為借口攻讦了。
”
大周的官員七十而緻事,楊閣老已經過了年紀,但他是三朝元老,隻要一日不主動提出奏疏,皇帝當然不好意思開口趕人。
官員緻事其實是仕途生涯的必然歸宿,也是尋找之事。
但是身在權利場中,想要抽身談何容易。
楊閣老身份、地位樣樣皆有,還有無數人的敬重和仰慕,現在要他放棄這一切、卸甲歸田,隻怕他心裡終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