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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信得 看不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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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他變成一個在電視機前喝着啤酒入睡的男子。

    她成為養育兩個孩子的母親。

    在瑣碎勞頓的主婦生涯中,每日辛勞操持家務樸素忍耐,每周一次獨自出門,煥然變化成另一個女子衣錦夜行,如同少女時百無禁忌。

    否則她就會覺得被庸俗現實徹底湮沒,身心無法勃發出生機。

    這分裂的生活又如何自治。

    當下隻覺無限疲倦,再無力氣踏出前行或後退的一步。

    坐下來,靠着門閉上眼睛,試圖獲得安睡。

     睡了多久,幾個小時,幾十分鐘,不知道。

    醒過來渾身冰冷發硬,封閉的環形走廊,照明燈光星星點點灑落。

    沒有窗口可以看見天色變化,但她感覺已是淩晨。

    内心有無限寥落洞明,如同少年時獨自在空曠房間裡醒來,猜測失蹤的貞諒是否回返。

    如同手裡捧着一面鏡子,小心翼翼,背負難以置放的重量和易碎的前景。

    安靜下來,反省和回望一路選擇,原來是一次機會。

    給心摁上最為切實笃定的一個長鐵釘,這樣能夠在現實中徹底沉默。

    才能讓自己平靜。

     仿佛是多年生活帶來的靈敏感應,突然房門打開,他穿着酒店浴袍出來探望。

    見到坐在門外地毯上的她,極為驚懼,兩個人頓時僵持無法動彈。

    她支撐身體從地毯上站起來,眼神安甯地看着他。

    無話可對,心如止水。

    對他輕輕擺了一下手轉身離開,當晚直接開車3個小時回到家裡。

     次日黃昏,男子回來,神情憔悴。

    她什麼也沒說,在廚房裡給孩子們做飯。

    吃完飯收拾餐桌和廚房。

    讓他們洗澡。

    講故事唱歌哄他們入睡。

    忙完一切。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體育頻道。

    她走進卧室,看見他躺在床上,空氣中都是酒精的氣味。

    他喝了烈酒,但還沒有喝醉,也許隻是想感覺舒服一些。

     她走過去,撫摸他的額頭,手指輕輕拂過他額際頭發,如同安撫頑劣遲歸的孩子。

    他把腦袋埋在她腿上,愧疚無措,淚如雨下開始抽泣。

    他說,Fiona,你可愛我,你有無真正愛過我。

    她停頓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應答他。

    一直遲疑,最終依然隻有沉默。

    他的微笑仿佛是嘲笑自己卻有一種悲戚,輕聲說,其實我在萬象遇見你就已知道,我是你操縱在手裡的工具。

    家,孩子,我的愛。

    這一切有無讓你覺得安全。

    有無讓你感覺到最終的滿足。

    有無讓你得到歸宿。

    我知道你沒有。

    我曾深深愛過你,你可知道。

     但是。

    他知道什麼是愛。

    她想,連她自己都未曾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真正的愛,什麼是可以長久和堅定的愛,什麼是充滿溫柔和忍耐的愛,什麼是不會變化不會消減不會失去的愛。

    呵。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

    她隻見到過人為愛所迷惘,所翻騰,所覆蓋,所毀滅,所撕裂,所粉碎。

    世間所謂的愛,最終都不過是人們各自的失望。

    所有人,一定還未曾得到愛的真谛。

     她說,如今你想怎樣。

    她在此刻心裡已完全清朗。

     他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

    她想跟我結婚,但我要你和孩子。

     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清晰地問他,Ian,告訴我,你出去是否覺得快樂,你快樂嗎。

     他說,是。

    我快樂。

    我很久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快樂。

     她說,那麼,我們離婚吧。

    生命中任何穩固和安全的存在,都比不上我們内心的快樂重要,哪怕是暫時的存在都是值得。

    相信我。

    它值得你去追尋。

     她又說,不要覺得這是你的過錯。

    我不覺得我們需要别人或愛上别人,是一種過錯。

    唯一的過錯,隻是我們不夠強大。

     婚姻,如同湍急水流沖刷身心,她最終知道,它要奔向它自身組成所形成的秩序和方向,而不是用以滿足個體内心的意願和妄想。

     每個人都希望它帶來愉悅、飽足、和諧、舒适、溫暖、安全。

    這是一廂情願的念頭。

    這條河流的方向,最終遠方是獲得釋然和自由。

    真正的自由,則是放棄我們對他人的要求和期望,放棄對外在形式的依賴和需索。

    最終,是對自己所堅持的意願和妄想的放棄。

    這種放棄,并不令她覺得婚姻使人頭破血流或者一撅不振。

    這是命運賜予給人的一次機會。

    給予休憩、完成以及思省。

     跳進一條危險的河流,去了解自由的真相,并讓自己得到潔淨。

     她在幼兒園的窗外,默默觀察孩子在教室裡面的活動。

    兩個孩子都給了他,他以及他的家人極為喜愛兩個混血孩子。

    她打算離開南半球,什麼都沒有要,隻想離開5年僵滞停頓的生活環境。

    無法跟孩子在一起。

    也許也可以像貞諒,帶着孩子在世間東奔西颠,但她不覺得這是好的方式。

    這個家庭式幼兒園提倡美德、素食、勞動、安靜,把孩子托付給一個小範圍的有規範的社會是必要的。

    他們在那裡受到理念的約束和指導,周圍都是同類,不會覺得隔離和邊緣。

     孩子們在活動室裡嚴肅地模仿大人的舉動,給别人倒茶遞送點心,彼此禮貌問候,各自專注地做手工活動。

    他們的世界簡單明了充滿能量,尚與幼獸同類,一旦成長就會身心混沌分裂。

    成年人的世界如同黑洞。

    即使如此,她并不因為把他們帶到世界上來而感覺負疚。

    她遇見一個善良及時的男子,與他一起孕育生命。

    生養,哺育,直到他們将最終離開,開始獨立嶄新的生活。

     生育孩子,是她所需要的一種處理生命的方式。

    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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