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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信得 看不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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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則最終會成為他們的生命方式。

    這是兩清的。

     但是此刻,讓我們來玩耍吧。

    她用力抱起孩子,感覺到手臂的強壯心髒的躍動,正面對視,微笑,深深而長久凝望彼此眼睛。

    這樣的時刻,她都會一再被他們的美麗感動。

    幼小孩童散發出光芒一般的芬芳和活力,這種澄澈,明亮,天真,力量。

    女人生下一個孩子,就有機會一再體會和回味這種對美麗的感動和折服。

    觀察孩子的眉眼,嘴唇,臉頰,小手,小腳,逐一親吻。

    她這樣單純地戀慕和崇敬幼小的孩子。

    全身心的熱情,真心實意,超過她對這個世界的期望。

    這是一個母親能夠得到的最為寬厚充沛的回報。

     她與孩子外出,并不指導方向,總是默默跟随其後,觀察,聆聽,不受注意地保護他們,由他們活潑奔跑,做一切感興趣的事情。

    他指責她對孩子的态度太過縱容和自由散漫,認為應該講求規則。

    她說,真正的規則是人内心的信念。

    他們隻能在實踐中具備信念,而不是所謂的該往東還是該往西,該洗手還是該睡覺的規則。

    人要先把自己弄髒,弄痛,知道失望和傷害是什麼,才會知道什麼是真實。

    也許。

    說這樣的話,也顯示出一種理所當然的輕率。

    過程的複雜性總是會超過人的經驗,但她依舊具備一種信心。

     總有一天,幼小的孩子都會明白,明白母親去過的地方留下的記憶做過的決定經曆過的颠沛流離。

    明白父母之間的關系。

    明白人性的無奈,無解,所有細微褶皺層面裡的内容,以及生活形式的多樣性和其本質上的殘酷直接。

    是的。

    終究都會明白。

     她要再次遠行。

     她夢見和這個男子睡在同一床上。

     在清遠山古老荒廢寺院旁邊的小旅館。

    榻榻米房間,窗口處可見茫茫大雪,彌漫灰白空遠的山嶺,雪粒子敲打玻璃發出叮叮咚咚脆響。

    他在背後抱住她的身體,盡量克制舉動試圖不驚動無形,但仍無法控制某種緻命的激情。

    劇烈的肉身熱量,拍在她的背上,滲透到骨血裡。

    聲息在寂靜中被放大振動,一面起伏着的遼闊的愛欲的海洋。

     在現實中,他們從未互相占有和歸屬。

    此刻卻有一個儀式需要完成。

    相會、出發、泅渡、回歸。

    這是在夢中完成的期待于虛無的旅程,務必躍身而入,以真實赤裸相呈。

    使之終結。

     隻是,這灼熱與愉悅因何而生。

    如果說它們不是憑空而起,那麼一定有其确鑿來處。

    追逐一束光源一條追溯而上的道路。

    皮膚滲出細密汗水。

    他的身體如同遵循一種指令,在她體内生長、延伸、飽滿。

    這活躍的傳遞,靜默的渴求。

    耳邊發出的低沉呼吸,律動的潮水起伏。

    她期待被這個男子的生命交換、充盈、清空、淨化。

     某種回聲從胸腔裡面逼出,在喉嚨中竄動,在空氣裡發出嘶嘶碰撞。

    哭泣,也是同樣的發聲方式,隻是兩者表達截然不同。

    這叫聲,幹脆,潔淨,單純,如同密林深處在花叢中迷失了道路的幼獸,帶着隐約無助和期待,知道歸途所在。

    此刻,他們是安全的,擁有時間和信任。

    等待最終火焰般亮光在腹腔凝聚成形,無聲迸發,貫穿身體,從頭部中心噴湧而出。

    融入空無。

     也許她從未輕易信任過人的本身,卻信任肉體。

    它是不附帶形式理論的光明的存在。

    沒有權力,沒有謊言,沒有懷疑,沒有惶惑,沒有貧乏,沒有對抗。

    隻有交付,融合,芳香,天真。

    情欲被提煉至幽藍明亮的生命火苗。

    在一切被沖破的瞬間,肉體在虛空裡碎裂。

    人也許應該在這樣的時候,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這深刻喜悅逼近死亡邊緣。

    而死亡,也許是人最為終極的渴望。

     她愛慕他的美和脆弱。

    這愛慕将會如骨骼般脆弱和堅硬,直到死亡把它摧毀成灰,并再次進入輪回的漫長軌道。

     很久之後,她在夢中又見到這個男子。

    他們之間有一場對話沒有結束。

    她終于可以說出心裡的話。

    隻在這個男子身邊,她才覺得是自由的。

     她說,我夢見依舊睡在她卧房旁邊。

    淩晨時分,工作間裡響起織布的聲音,間歇持續,是從小熟悉的聲音。

    醒不過來,心裡想着她已回來,不禁内心釋然。

    我期待她帶我上路。

    期待她從背後拿出一束石竹花。

    她離去後,我便不知道可以跟随誰。

    我愛她。

    在愛她的同時,又輕視她。

    我站在岸邊旁觀她如何堕落于海水之中,我看到她死去。

     他目光澄澈地看着她,沒有愧疚,也沒有傷感。

     她說,這麼多年,她有無來到你的夢裡。

     有。

    很多次,她從屋外進來,站在我的身後,雙手蒙住我的眼睛。

    我轉過臉去,拉下她的手,看見她臉上有頑皮笑容。

    她問我,琴藥,你害怕嗎。

    我回答她,是,我很害怕。

    直到我變老,死去,都将如此。

     她說,沒有你們,我多麼孤單。

    但我依然在活下去。

     再一次,她試圖靠近他。

    伸出手掌貼在玻璃上,穿越一層冰冷堅硬的隔膜,撫摸他的臉,他的嘴唇。

    他的眼睛亮光閃閃。

    呵,那是味空亭雨後的月光之下的男子面容。

    她跪在他身下,擡頭看見他。

    他的臉上有溫柔的怅惘,淡淡的感傷,容忍擔當她對他的探索和幻覺。

    即使秉燭夜遊,也無法延續歡愉的幻覺,消滅虛空的破碎。

    他們在那一刻已彼此告别。

     她在玻璃後面無聲地說,我愛着你,琴藥。

    你要記得。

     他用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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