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看得不忍,陡地搶前兩步,拱手說道:“老前輩何不暫時放松她一會,給她一個辯白的機會?”
尹婆婆嘿嘿笑道:“少俠不可行此婦人之仁,須知董武門下,輕身功夫高人一籌,老婆子一松手,也許就被她逃了。
”
淩空虛流柳長青忽然笑道:“尹大姐未免太看重了她。
就算讓她逃出十丈,柳某自信頃刻問也将她追回來。
”
尹婆婆想了想,隻得十分不情願的松了手,喝道:“丫頭,你如有半句假話,老婆子立時要你斃在拐下。
”
淩茜愛憐地走上前去,輕撫着易萍時腕,柔聲道:“你就照實說出來吧!即或真的替飛雲山莊來探消息,我們也不會太難為你。
”
易萍肘間痛徹心肺,眼淚滾動,卻被她極力忍耐住,一抛額前秀發,堅毅地道:“我師父依附飛雲山莊,這是實情,但我卻決不是受命來這裡探聽消息,你們不要冤枉我……”
尹婆婆不待她說完,早己厲聲叱道:“放屁,你不是來探消息,混進峨嵋做甚?”
靈空大師霜眉一皺,道:“尹施主且請息怒,讓她說出一個道理來。
”
易萍睫毛霎了幾霎,将那己到眼眶邊的淚水忍了回去,朗聲道:“我沒有理由,可是,我也不是替飛雲山莊作奸細,這是千真萬确的事實,你們叫我再說什麼好呢?”
尹婆婆勃然大怒,喝道:“這是什麼話,你把老婆子當作三歲小孩了麼!”
話聲剛落,龍頭拐一頓地面,那拐頭“笃”地一聲飛彈起來,尹婆婆一把握着拐尾,銅拐挾着破空銳響,向易萍當頭砸了下去……
但他拐勢方沉,蓦覺一條手臂閃電斜探過來,竟在半空中架住自己的龍頭鋼拐,并且緩聲說道:“拐下留情。
”
尹婆婆揚目見是靈空大師,不覺一怔,道:“大師要怎樣?”
靈空大師含笑道:“今日乃陶少俠莅山佳期,這位易姑娘又跟少俠同路而來,尹施主如果傷了她,豈非于陶少俠面上不好看。
”
尹婆婆遲疑一下,道:“依你呢?”
靈寶大師道:“若依貧僧愚見,不如且帶她同上金頂,先行開始聚會大事,另由人将她看管、等會後再議處置她的方法。
”
淩空虛流柳長青朗聲道:“大師之言甚是,咱們不讓她離開峨嵋一步,諒她也無法跟飛雲山莊通報消息。
”
淩茜心念一動忙道:“就把她交給我看管吧!她要是逃了,由我負責。
”
尹婆婆不便峻拒,隻得含恨罷手,衆人擁着陶羽,步出齋棚,智廣大師已準備了登山軟轎給陶羽代步。
陶羽如何肯答應,大家謙讓一番,全都步行登山。
淩茜陪着易萍随後,行不多久,見衆人都放開身法,飛馳上山,便悄聲向易萍道:“你快些下山吧!如果等到了金頂,再要脫身,就不容易了。
”
易萍反覺-怔,道:“我為什麼要逃走?又要連累你?”
淩茜道:“你走了,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但你如果不走,遭此嫌冤,百口莫辯,尹婆婆決不會輕易放過你。
”
易萍冷然搖搖頭道:“為人但求無愧,我本來未懷詭謀,如果逃走,反而永難洗刷這件不白的冤枉了,謝謝你的好意,終有一天,他們會了解我此來的真正目的,現在何必徒費唇舌去解釋呢”一面說着,一面反加快步子,緊緊追随在群雄之後。
淩茜見她如此,暗歎一聲,也就未再開口。
他們一大群人雖有一二十名之多,但個個莫不是身負奇學之士,這一展開身法,何異風馳電奔,那消一二個時辰,已到了峨嵋金頂。
金頂之上,寒風凜冽,濃霜凝重,放眼四周,盡是白茫茫一片雲封霧裹,真個不愧山塵絕世的幽壑之地。
峨嵋派早在金頂之上,搭蓋了一列長棚,棚中羅列幾椅,并有沙彌随侍。
陶羽一腳踏進長棚,觸目-驚,眼中已泛起潮意……
原來長棚一端,放着一張供案,香煙缭繞,燭光搖曳之中,隻見正面供着一個檀木方盒,盒後豎立着一塊長方形神位,上寫:
“一代大俠羅公偉之神位。
”
陶羽未想到會在此地見到先父靈位,鼻頭一酸,緊行兩步,屈膝跪倒,兩行熱淚,早己奪眶而出。
在他身後,八大門派掌門和莫理高祖孫,秦佑、淩茜。
易萍,辛弟……全都默默跪地,行過大禮,陶羽放聲痛哭,對靈空大師泣道:“難得大師設想周到,竟代置亡父靈位,使在下痛憶血仇,永難遺忘。
”
靈空大師含淚道:“少俠錯了,這個神位,本派已供奉了整整十五年,并非今日才特意設置的。
”
他舉起僧袖,輕拭淚水,接着又道:“自從羅大俠遇難之後,本派路遙阻隔,唯恐無法前往泰山墳前掃祭,貧僧便暗在經堂之中,設了這個神位,朝夕供奉誦經,未嘗間斷一日,十日之前,才令人将神位移供金頂,專待少俠莅臨,有一樣物件,還要親呈少俠過目。
”
說着,恭恭敬敬走到供案前,雙手取了那檀木方盒,轉身交給陶羽。
陶羽不知盒中究是何物,連忙啟開盒蓋,卻見裡面隻是一件金黃色袈裟,看起來質料仍新,袈裟正襟上,染了一大片儲紅色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