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空大師黯然一歎。
指着那片污漬,緩緩說道:“這片漬痕,便是令尊羅大俠臨危之際,吐出的鮮血……”
陶羽駭然一震,詫訝不解地望着他。
靈空大師幽幽說下去道:“十五年前泰山二次武會,貧僧便是著這件袈裟,親赴觀日峰與會,當時武林正道中人,誰不暗懷無比欣喜和振奮,唯盼令尊一戰制服飛雲莊主,從此使我中原武林,揚眉吐一吐十餘年委屈悶氣,萬不料令尊事先己遭暗算,在峰頂一言未發,一招未出,被陶天林手起掌落,打得噴出一口鮮血,就此含恨而殁……”
他說到這裡,淚水滂沱,如雨洗面,長歎一聲,又道:“那日貧僧所站之處,距令尊最近,事出意外,驚駭之下,不由自主撲前兩步,令尊那口鮮血,便沾滿了貧僧一身,後來回返峨嵋,貧僧便将這件袈裟小心妥存,不想今日又能展現在少俠面前。
”
陶羽聽他憶訴當年慘境,曆曆如在目前,忍不住寸心盡碎,放聲大哭。
靈空大師泣涕又道:“少俠,血仇似如山,令尊的鮮血不該白流,今後天下重任,就全在少俠雙肩,睹此血漬,更該化悲憤為行動,方始上不愧對令尊,下無愧于天下武林千百同道。
”
陶羽哀哀欲絕,說道:“願大師和各位前輩鼎力成全……”已是語不成聲。
靈空大師毅然拭去淚水,向棚外招招手,智廣禅師立即手捧一隻木盤肅容送到案桌上。
木盤中放着一盆熱酒,和一柄寒光閃閃的鋒利匕首。
靈空大師取了那柄匕首,正色朗聲說道:“武林沉淪,已曆三十年,天幸我佛垂憐,又賜我輩頑愚一線生機,現今除武當,黃山二派慘遭覆亡之禍外,其餘八大門派掌門均在當場,貧僧有意舉推陶少俠自今日起,承受正道武林盟主大位,并身兼八大門派總掌門人,即日柬邀飛雲莊主陶天林,舉辦泰山第三次武會,一決存亡,峨嵋全派弟子,永誓不谕,設背誓盟,願遭天殛。
”
說罷,利刃一揮,一隻左手中指,已被削下一大片,鮮紅的血液,滴滴注入酒盆中,接着擲下匕首,朗聲又道:“諸位如果願同此誓,請如貧僧所為。
”
陶羽驚道:“大師,這怎麼可以……”
他的話還未完,淩空虛渡柳長青己大步走了過來,擡起匕首,依樣割破中指,注血入酒,大聲道:“邛崃派弟子,願遵今日之誓。
”
緊跟着,衡山派“追魂金針”南宮顯,昆侖派自羽真人,少林派慧空撣師,青城派元修道長,崆峒派“百丈翁”宋英,都-一上前,刺血設誓,華山派“九指姥姥尹婆婆”略一遲疑,也依樣刺血入盟。
這八個人幾乎代表了中原武林正道全體,會場氣氛,莊嚴而肅穆,好像他們己将生命随着鮮血,注入了酒盆之中。
莫理高緊随在尹婆婆身後,含笑舉起匕首道:“老夫雖非八大門派中人,但巫山莫家堡也不甘屈辱,願與各位共此重誓。
”于是,也揚刀刺血,注入酒盆……
秦佑、辛弟、莫秉雄都是年輕人,眼見這等動人場面,莫不個個熱血沸騰,壯志淩霄,先後都走到酒盆前,歃血為盟。
淩茜也姗姗而起,緩步行到桌邊,鳳目掃了衆人一周,嫣然笑道:“我生來最怕痛,叫我拿刀刺破手指,心裡害怕得很……”
秦佑低聲道:“姑娘與陶大哥這等關系,便不刺也罷!”
淩茜笑道:“不!今天是羽哥哥團結天下英雄的好日子,這盆血酒,更是同仇敵忾的象征,無論如何,我也要加盟一份,但我不用小刀,各位請别見怪。
”
一面說着,一面捋起翠袖,露出一隻嫩如玉筍,凝脂似雪的玉腕,那纖纖五指,白得像五個新剝的蔥頭,隻見她四指輕卷,面含淺笑,默默納進一口真氣,玉腕略一震動,中指指尖上,竟漸漸滲出一縷縷極細的血絲,刹時間凝聚成米粒大一點血球。
片刻之後,那血球由小而大,迅速地增大得有若紅棗,但卻始終凝聚在指尖,不見墜落。
八大門派掌門眼見淩茜年紀甚輕,竟有如此驚人的“運氣逼血”的内家功力,不覺盡都變色,他們之中不乏修為數十年的内家高手,但如要他們施展這種“逼血”的工夫,最多也隻能從肌膚中逼出一縷血絲,像這樣凝血成粒,大至紅棗猶不墜落,在場之中,竟沒有一個能夠辦到。
因此,他們面上驚詫駭異之容,随着淩茜指尖上血珠的增大而變化加劇,有幾位功力較弱的,更是目瞪口呆,惶恐萬狀。
淩茜忽然軒笑一聲,那粒血球應聲堕入酒盆中,化着絲絲琥珀,四散溶去。
八大門派掌門,猶如目睹一場驚人表演,空氣凝頓片刻,才爆發出一片由衷的彩聲。
靈空大師口裡喧聲佛号,道:“這位淩施主年紀甚輕,竟有如此驚人功力,不知是何方高人門下?”原來在山下陶羽雖然曾替衆人介紹過,但并未詳述淩茜的師承和來曆。
于是,陶羽便把淩茜出身桃花門,以及自己認識她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靈空大師驚喜道:“阿彌陀佛,此是佛祖有靈,武林該當不會永遠沉淪在陶天林淫威之下,有了桃花島絕世武功相助,何愁飛雲山莊不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