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覺得挺荒謬。
“缙紳雖不能告訴我話該怎麼說,可是從榮寶齋出的那本缙紳上,誰和誰是老鄉,誰做過誰的上級,誰在這個位子上沒待多長時間就調任了,還有,某個職位,最新任命的是誰……總之,有關現任官員的各種詳細材料,上面可是應有盡有,你想,這做官兒的,不但想着官兒要繼續做下去,還得想方設法尋找升遷的機會,手裡有這樣一本缙紳,多方便啊。
”
秋月停止了翻找:“您肯定沒帶回來,恐怕是在衙門裡丢的。
”
“唉!”楊憲基垂頭喪氣,長歎一聲,秋月捂住嘴笑出聲來:“大人這點事就難住啦?您剛才說是榮寶齋出的,再到榮寶齋買一本不就得了?”楊憲基聽罷,眼睛一亮,他一拍大腿:“秋月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榮寶齋裡人來人往,顯得比以前興旺了許多,一進門的顯著位置還豎起了一塊牌子,上面用工整的隸書寫着:本店隆重推出――最新缙紳。
幾位官員進了鋪子,直奔賣缙紳的櫃台,張幼林恭恭敬敬地給每位官員都遞上一本。
楊憲基踱進大門,一眼就看見了牌子,他沒急着過去,先在鋪子裡轉了轉,等張幼林應酬完了,這才走過去。
“楊大人,您也買缙紳?”張幼林見着楊憲基挺親熱。
“幼林啊,你還在當夥計?聽秋月說,你已經回家了嘛。
”
“跟我媽說好了,我一邊讀書一邊學徒,早着呢,還有三年才能出師呢。
”
這時,又有幾位穿着官服的官員走進來,楊憲基和他們點頭打招呼:“喲,您幾位都來啦?”
其中一位徐大人問道:“楊大人,您也消息靈通啊,是來買缙紳的?”
楊憲基随口附和着:“真是好東西啊,管大事兒了。
”
魏大人有些不以為然:“這玩意兒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以前别的鋪子裡也有,榮寶齋的缙紳一出來就不一樣了,先是賣價兒不一樣,好嘛,價兒高得離譜兒,比别的鋪子裡的缙紳貴好幾倍……”
“嫌貴你可以不買嘛,或者到别的鋪子裡去買便宜的。
”徐大人半開着玩笑。
楊憲基卻認真地說:“貴是貴了些,可這東西管用啊,你們看看,這都是最新消息,要這麼比,我看琉璃廠哪家鋪子也比不上榮寶齋,人家還真是消息靈通。
”
張幼林遞給楊憲基一本,楊憲基馬上翻看起來,剛看了兩頁就欣喜地擡起頭來:“嘿!又變啦?”
“您這是最新的了!各位放心,我們榮寶齋的缙紳随時會更換,永遠是最新的。
”張幼林看着楊憲基,靈機一動,“打個比方,要是今天下午楊大人接到升職的任書,您瞧着,明天早晨,新的缙紳就出來了,楊大人的新官職是什麼,哪位官員頂了楊大人的缺,誰又繼任了這位官員的原職,那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
對張幼林嘴上的功夫,楊憲基那次就領教過了,雖說張幼林把他逼得無言應對,但楊憲基還是打心眼兒裡喜歡秋月這個聰明、率真的弟弟,他笑眯眯地看着張幼林:“嗬,幼林啊,你可越來越像個商人了,這主意是你想的嗎?”
“是我們莊掌櫃的主意。
”
楊憲基點點頭:“不錯,我再來一本。
”張幼林又拿出一本遞給了楊憲基,楊憲基和那幾位官員點點頭,付了銀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莊虎臣從紫禁城回來,他在榮寶齋後院的北屋把身上的官服脫下來,換上一身便裝就去了前廳。
幾位官員還在賣缙紳的櫃台前流連,莊虎臣走到他們面前:“各位大人,還滿意嗎?”
徐大人連連點頭:“滿意,滿意!這别的鋪子裡的缙紳靠不住,怕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您這個是正經真東西。
”另一位大人也附和着:“莊大人在乾清門外親手抄來的,能有假嗎?”
莊虎臣喜笑顔開:“各位大人滿意就好,滿意就好!”
“莊大人,以後,我們可就經常光顧您這榮寶齋了。
”徐大人透着近乎,莊虎臣求之不得:“歡迎常來,我這缙紳,随時更新,保證不耽誤各位大人使。
”
幾位官員要走了,莊虎臣、張幼林把他們送到大門口,莊虎臣抱拳:“各位還需要什麼,我随時讓夥計送到府上。
”
徐大人羨慕地指着莊虎臣:“瞧您,多方便,到了鋪子裡就把官服換了。
”
“要不然,您也到後院兒……”
“那敢情好,今兒個就不必了,沒帶着可換的衣裳。
”徐大人和官員們上了各自的轎子。
目送着幾頂轎子遠去,莊虎臣問張幼林:“幼林啊,聽見那位大人的話了嗎?你有什麼想法?”
“師傅,咱們得給這些官員布置個歇腳喝茶的地方。
”
“為什麼呀?”
張幼林微微一笑:“師傅,您心裡怕是早有打算了,這是故意考我,那我就說了,這些官員從衙門裡辦完公事,想順便逛逛琉璃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