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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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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麼熱,自己固然不耐久坐,而做主人的衣冠陪客,更覺不忍,便起身告辭。

    第二天特為進宮請見慈禧太後,将所見所聞,據實面奏。

     “左宗棠的意思我懂了,他是想開掉軍機的差使,光是當大學士。

    ”慈禧太後說,“不過,我看他實在不宜于做京官,得找個好地方,讓他去養老。

    ” 左宗棠将要外放,就在這一刻便決定了,但“好地方”卻一時難找。

     當劉坤一奉召到京前後,彭玉麟的複奏也到了。

     非常出人意外地,彭玉麟的複奏,竟是為劉坤一多所開脫。

    原奏說“沿江炮台多不可用,每一發炮,煙氣眯目,甚或坍毀”并非劉坤一的錯處,錯在兩江軍需總局坐辦趙繼元。

     此人是安徽太湖人,同治二年的翰林,”原是正途出身,卻在散館以後,又捐了個道員,分發江蘇。

    這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的妹夫就是李鴻章,這時正署理兩江總督,郎舅無回避之例,便派了軍需總局的肥差,一直把持到如今,才為彭玉麟不顧一切地“掀”了出來:“兩江軍需總局,原系總督劄委局員,會同司道主持。

    自趙總元入局,恃以庶常散館,捐升道員出身,又系李鴻章之妻兄,賣弄聰明,妄以知兵自許,由是局員營員派往修築者,皆惟趙繼元之言是聽。

    趙繼元輕前兩江總督李宗羲為不知兵,忠厚和平,事多蔑視。

    甚至督臣有要務劄饬總局,趙繼元竟敢違抗不遵。

    直行己意。

    李宗羲旋以病告去,趙繼元更大權獨攬,目空一切。

    炮台坍塌、守台官屢請查看修補,皆為趙繼元蒙蔽不行。

    ” 趙繼元如此頑劣,彭玉麟以巡閱長江水師,整頓江防的職責,曾經插手幹預,但并無效果,他在奏折中說: “臣恐劉坤一為其所誤,力言其人不可用。

    劉坤一劄調出局,改派總理營務,亦可謂優待之矣,而趙繼元敢于公庭大衆向該督臣力争,仍要幫理局務。

    本不知兵,亦無遠識,嗜好複深,徒恃勢攬權,妄自尊大,始則自炫其長,後則自護其短,專以節省經費為口實,惑衆聽而阻群言,其意以為夷務有事,不過終歸于和,江防海防,不過粉飾外面,故一切敷衍,不求實際。

    其實妄費甚多,當用不用。

    大家皆瞻徇情面,以為局員熟手軍需,營務歸其把持。

    将來海疆無事,則防務徒屬虛文,一旦有事,急切難需,必至贻誤大計。

    夫黜陟之柄,操自朝廷,差委之權,歸于總督,臣不敢擅便。

    惟既有見聞,不忍瞻徇緘默,恐終掣實心辦事者之時,而無以儆局員肆妄之心。

    ” 奏折到達禦前,慈禧太後大有警悟,李鴻章的勢力遠達兩江,是她知道的,卻想不到是這樣根深蒂固。

    上海的制造局、招商局、以及将要開通的上海、天津陸路電報線,都在李鴻章手裡。

    再加上他有這樣一個至親盤踞在兩江軍需總局,曆任總督都無奈其何,變成南北洋防務,都靠李鴻章一個人,權柄過重,朝廷終有受他挾制的一天,豈不可慮? 因此,她不交軍機議奏,朱筆親批:“趙繼元劣迹昭著,即行革職。

    ”軍機處看到朱批,無不心驚。

    大家都懂她的意思,這是“殺雞駭猴”,有心給李鴻章一個警告,也是給所有的大臣一個警告:倘或不是勤慎奉公,她用威行法是毫不容情的。

     也就因為如此,慈禧太後決不讓劉坤一回任兩江,兩江總督得要派一個不甘于受李鴻章影響的人。

    “兩江的情形不大好!”她向恭王說,“用人不能光講才具,操守也要緊,總要破除情面,切實整頓。

    象盛宣懷當招商局委員,收買洋船,竟敢舞弊,居然還有人幫他說話,無怪乎象趙繼元這些人,膽子越來越大了。

    ” 這也是指着李鴻章說的。

    盛宣懷是李鴻章的親信,他收買旗昌洋行的輪船舞弊,查明屬實,而“居然還有人幫他說話”,也就是李鴻章。

     “彭玉麟是肯破除情面,實心辦事的,不如就讓他在兩江。

    ” “回皇太後的話,”恭王答道,“彭玉麟早有過話,決不肯做督撫。

    而且他參了劉坤一,又接劉坤一的事,為避嫌疑,更不肯了。

    以臣的意思,丁寶桢倒合适。

    ” “丁寶桢在四川很順手,一動不如一靜。

    我看,”慈禧太後突然想到,“叫左宗棠去吧!” 将左宗棠排出軍機,辦事可得許多方便,恭王表示贊成。

    不過左宗棠是不是肯去,卻成疑問。

    所以,恭王特地派一名軍機章京到左宅求見,探問他的意思。

     在左宗棠,這是意外之喜,頓時精神一振。

    他喜歡攬權,更喜歡獨斷獨行。

    少年時言志,不望拜相入閣,隻願出鎮方面,不得已而求其次,甯願做個七品縣官,亦可以一抒抱負。

    如今既拜相、又出鎮,而且兩江總督必兼南洋大臣,東南防務,要靠自己來經營策劃,大有用武之地。

    所以對派去的軍機章京,在矜持之中,不免喜形于色,表示一到南洋,江防、海防,隻要他一到任,必有辦法。

     事情就這樣定局了,但卻還不能降旨。

    因為劉坤一奏對不稱職,他本人鴉片瘾大、姬妾又多,也不願到西北苦寒之地,而楊昌濬的資望才具,都不夠總督的格,得要另外物色。

     最初想到劉坤一的族叔,雲貴總督劉長佑,他是湘軍宿将,早就當過直隸總督,移鎮西北,倒也人地相當。

    但因法國正在窺伺越南,西南的防務,亦頗并重要,不宜調動。

     挑來挑去挑中了一個湖南人,是浙江巡撫譚鐘麟,他是翁同和的同年,恭王對他特具好感。

    同治四年,慈禧太後與恭王失和,鬧出絕大風波,恭王幾幾乎連爵位都保不住。

    慈禧太後震怒之下,有言責的人,十九噤若寒蟬,隻有譚鐘麟以江南道禦史,慷慨陳言,說“廟堂之上,先啟猜疑,根本之地,未能和協,駭中外之視聽,增宵旰之憂勞,大局有關,未敢緘默”,同官感悟,列名合疏的,有四十餘人之多。

    慈禧太後一看這聲勢,不敢一意孤行,終于恢複了恭王的名位權力。

    以此淵源,譚鐘麟一直能得到恭王的支持。

    而且他的官聲不錯,并且當過陝西巡撫,論各方面的考慮,都很合适。

    唯一不甚妥當的是,他在浙江當杭州知府,署理杭嘉湖道時,楊昌濬當浙江布政使,正是他的頂頭上司,現在楊昌濬是甘肅布政使,變成譚鐘麟的部屬,似乎難堪。

    但朝廷用人,當然管不到這些細節,也就随它去了。

     譚鐘麟的調督陝甘,是出于張之洞的建議,在“翰林四谏”中,他頗得人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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