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尺。
雲層就在我下方幾乎看不見的一道白光。
我決定要飄浮着,此刻有什麼地方好去呢?也許我無法完全張開眼睛,看着風卷雲動,但我不害怕那痛楚。
我不确定自從我的腦海中、或者上方某處,傳來了她的笑聲:『王子,來啊!再升高一點。
』
於是我旋身再度往上攀升,直到我看到她向我走來。
她全身包裹着袍子,辮子被風吹得飛揚起來。
她把我抓住,開始吻我。
我拉緊她使自己穩住,試着往下瞧,看是不是能從雲的縫隙中看見什麼。
我看見滿布霜雪的山峰在月光中閃閃發亮;青色的山脈隐沒在鋪滿厚雪的山谷。
『把我舉起來,』她在我耳邊輕語:『帶我到西北方去。
』
『我無法辨認方向。
』
『你可以的。
你的身體和心智都知道方向。
不要問它們西北方在哪裡,而是要告訴它們你要往何處去。
你和道這個道理,就像當你舉起槍瞄準一匹奔跑中的野狼,你不會計算狼距離你有多遠,或者子彈的速度是多少。
你會依直覺開槍,野狼就應聲而倒。
』
我開始以極輕快的速度再度往上升,也感覺到手臂上負着她身體的重量。
她的眼睛直瞪着我,讓我帶着她走。
我很大聲的笑了出來,把她舉起來親吻,并且不斷的往上升。
西北方,意思就是往右再偏右一點,然後再往上方去。
我的心靈的确能辨識方向,知道我該往何處去。
我很技巧地轉了一個個的彎。
我旋轉着,把她緊抓在我身上。
我喜歡感受她身體的重量,感覺她的胸部靠着我。
她的再度輕柔地覆上我的。
她在我耳邊說:『你聽到了嗎?』
我靜下心聽。
風聲好像停止了,但似乎有人類的歌聲從地球傳來。
有些是整齊的歌唱,有些則有些雜亂。
那似是沿着山峰爬到山頂的一列信徒所唱,他們像是在虛弱和寒冷的狀态下要強着歌唱維持一絲氣息。
另一種是從房子裡發出巨大而極樂的聲音,随着铙钹和鼓聲淩厲地唱着。
我把她的頭攏緊到自己身上,再往下看,雲層已經變成厚重白茫茫的一片。
但我仍可以透過信徒的心靈看見美麗的中庭、和有着大理石拱門和雕梁畫楝房間寺廟。
信徒們正朝着寺廟前進。
『我想看得更清楚。
』我說。
她沒有回答,但也不阻止我往下飄去。
我像是隻鳥兒乘着風往下飛翔,來到了雲層的最中央。
她的身體再度變得很輕很輕,幾乎沒有重量。
穿過了白雲之後,看見那座寺廟在下頭閃閃發亮。
它現在看起來像是陶土做的小模型,在它蜿蜒的牆旁各處都有隆起的土堆。
到處可見燃燒的體和冒着煙的灰燼。
男男女女正絡繹不絕地沿着曲折的道路朝寺廟走去。
『我的王子,告訴我在廟裡的是誰?』她問,『這座廟奉的是什麼神?』
看着它!再靠近一點!又是這套老把戲,但我突然一直往下掉。
我大叫,她一把抓住我』
『小心一點,王子!』她把我穩住。
我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快要跳出來。
『你不能一面想着要靈魂出竅去看那座廟,一面又想保持飛翔。
你要試着透過那些凡人去看,就想你以前做過的一樣。
』我還是晃來晃去,隻好緊拉着她。
『如果你再不平穩下來,我要再放手了。
』她輕輕的說。
『命令你的心告訴它要往哪兒去。
』
我大歎一口氣,突然我的身體被急速的風刮得很痛,眼睛也再度劇烈的刺痛,看不見任何東西。
但我仍盡力忍住這些疼痛,假裝它們并不存在。
我緊抓着她開始往下降,告訴自己要慢慢來。
然後再試着去看信徒眼中的景象。
我看到了鍍金的牆,拱形的門,每個地方都是精雕細琢。
香煙缭繞,混合着鮮血的氣味。
朦朦胧胧中,我看見了他,這座廟宇所奉的神。
『是一個吸血鬼。
』我輕呼,『是吸人血的惡魔,他引人們來此處人他宰割。
這地方是死亡之域呀!』
『我們還會看到更多死亡發生。
』她說,并且又輕吻着我的臉。
『現在我們得快一點,好讓那些凡人看不見我們。
你要帶我們墳堆旁的中庭去。
』
我發誓在我還未意會過來之前,我們就完成了這個動作,我甚至想都還沒想就撞到一道粗糙的泥牆,我的腳因踩到粗硬的石塊而發抖。
我的頭七葷八素,内髒絞痛不堪。
我的身體還想繼續往下掉,穿過這層堅硬的岩石。
在我還沒能看見任何東西之前,我聽見了歌聲,也聞到火燒體的味道。
然後我看見火焰。
『王子,你實在太笨手笨腳了。
』她輕柔的說,『我們差一點撞上牆壁。
』
『我根本不确定是怎麽一回事。
』
『啊,這就是重點,』她說,『重點就是你不确知。
你的靈魂迅速而完全的聽令於你。
當你往下掉時你仍聽的見也看得見。
就想你不确知用手指彈出聲音來是什麽原理,但你卻做得到,即使是一個凡人的小孩子也做得到。
』
我點點頭。
我明白這個道理,就想槍與獵物的例子也是一樣。
『隻是程度的問題。
』我說。
『還有順從,無所畏懼的順從。
』她補充說。
我點頭。
但事實上我隻想要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呼呼大睡。
我眨了眨眼,看見熊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