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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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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從地上撿起那隻糖果盒,遞給了傑姆。

     傑姆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面,被一團團濕棉花環繞着的,是一朵潔白晶瑩完美無瑕的山茶花。

    那是一朵“銀邊翠”。

     傑姆的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

    “老惡魔,老惡魔!”他喊叫着,把它摔在地上。

    “她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阿蒂克斯迅速站起身來,關切地注視着他。

    傑姆把臉埋進阿蒂克斯的前襟裡。

    “噓——噓,”他說,“我想那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訴你——現在一切都好了,傑姆,一切都好了。

    你知道,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士。

    ” “女士?”傑姆擡起頭來。

    他的臉紅紅的。

    “她說了你那麼多壞話,你還管她叫女士?” “她是個女士。

    她對事物有自己的看法,和我的很不同,也許……兒子,我告訴過你,如果你那次沒有失去理智,我也會讓你去給她念書的。

    我想讓你從她身上學些東西——我想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勇敢,而不要錯誤地認為一個人手握槍支就是勇敢。

    勇敢是,當你還未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會輸,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堅持到底。

    你很少能赢,但有時也會。

    杜博斯太太赢了,用她那僅僅九十八磅重的身軀。

    按照她的觀點,她死得無怨無悔,不欠任何人,也不依賴任何東西。

    她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

    ” 傑姆撿起糖果盒,把它扔進了爐火裡。

    他又拾起了那朵山茶花。

    我去睡覺時,看見他正用手指撫摸着它寬大的花瓣。

    阿蒂克斯在看報紙。

     “莫迪小姐,我們這兒是個老街區,對嗎?” “比建鎮還早。

    ” “不,我的意思是,這條街上的人都很老。

    傑姆和我是這裡僅有的兩個小孩。

    杜博斯太太都快一百歲了,雷切爾小姐也很老,還有你和阿蒂克斯。

    ” “我不認為五十歲很老。

    ”莫迪小姐尖刻地說,“我還沒被人用輪椅推着呢,不是嗎?你父親也沒有。

    不過我得說,感謝上天恩典,燒了那個老陵墓,我已經老得收拾不動它了——也許你是對的,斯庫特,這裡确實是個安定下來的街區。

    你沒怎麼遇到過年輕人,對不對?” “遇到過,在學校裡。

    ” “我是指年輕的成年人。

    要知道,你很幸運。

    你和傑姆因為你父親的年齡受益良多。

    如果你父親是三十歲,你會發現生活大不相同。

    ” “那當然。

    阿蒂克斯什麼也做不了……” “這你就錯了。

    ”莫迪小姐說,“他還很有活力。

    ”“他能做什麼?” “哦,他能幫人把遺囑寫得滴水不漏,誰也别想在上面鑽空子。

    ” “噢……” “還有,你知道他是鎮上最棒的棋手嗎?啊,想當年我們在芬奇園,阿蒂克斯能赢遍河兩岸所有的人。

    ” “我的天,莫迪小姐,傑姆和我每次都赢他。

    ” “現在到了你該明白的時候了,是他在讓你們。

    你知道他會彈撥單簧口琴嗎?” 這麼平常的成就更讓我為他羞愧了。

     “哦……”她說。

     “哦,什麼,莫迪小姐?” “哦,沒什麼。

    沒什麼——看來有這些就足夠讓你為他自豪了。

    不是誰都會彈撥單簧口琴的。

    哎,别靠近那些建築工。

    你最好回家吧,我要去侍弄我的杜鵑花了,沒法照看你。

    木闆掉下來會砸着你的。

    ” 我回到我家後院,發現傑姆放着周圍那麼多藍鳥不射,卻在射一隻易拉罐,顯得真蠢。

    我來到前院,忙活了兩個小時,在前廊一角為自己建了個掩體。

    它包括一隻輪胎,一隻橙箱,還有洗衣筐,藤條椅,以及一面小小的美國國旗,是傑姆從爆米花盒上撕下來給我的。

     阿蒂克斯回家吃午飯時,發現我正蹲在那裡瞄着街對面。

    “你在射什麼?” “莫迪小姐的屁股。

    ” 阿蒂克斯轉身看見我那寬大的目标正俯身在花木上。

    他把帽子推到腦後,向街對面走去。

    “莫迪,”他叫道,“我想最好來提醒你一下。

    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 莫迪小姐直起腰,朝我這邊看過來。

    她說:“阿蒂克斯,你真是個機靈鬼。

    ” 阿蒂克斯回來後命令我拔寨撤營。

    “别再讓我看見你拿槍瞄人。

    ”他說。

     真希望我父親是個機靈鬼。

    我就這件事又去探聽卡波妮的想法。

    “芬奇先生?啊,他能做很多事。

    ” “能做什麼?”我問。

     卡波妮撓了撓頭。

    “這個,我不太清楚。

    ”她說。

     當傑姆問阿蒂克斯會不會代表循道宗派參加橄榄球賽時,特意加重了口氣。

    阿蒂克斯說他太老了,會把脖子摔斷的。

    鎮上的循道宗派教徒為了還清建教堂的房屋貸款,便組織了一場挑戰浸信會教徒的接觸式橄榄球賽。

    結果除了阿蒂克斯,好像鎮上每個孩子的父親都參加了。

    傑姆說他連去都不想去,可是他又抵制不了橄榄球的誘惑。

    于是他陰沉着臉,與阿蒂克斯和我一起站在邊線上,看着塞西爾的爸爸為浸信會球隊得分了。

     有個星期六,傑姆和我決定拿着我們的氣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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