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的身體,而是要掐死她。
她的反抗徒勞無益。
她第一次體驗到,并非一切“玩愛”的方式,都是她可以鎮定自若地接受的。
她也感到了久違的恥辱。
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報複這個王八蛋!
然而她漸漸窒息了。
沒料到我婉兒這麼個死法——分明的,他是一邊瘋狂地受用她,一邊徹底發洩着對她的一總兒的憎恨。
她報複的決心,消散在窒息的黑暗中……
“好玩兒麼?”
他從容不迫地穿衣服,惡毒地問。
她毫無聲息。
他拍了拍她的面頰,她仍無反應。
将耳朵貼在她胸上,覺得她心室裡一片甯寂,似乎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了。
她根本不喘氣兒了。
他慌張了……
大雨潑擊着馬路。
雨鞭暴虐地抽着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整個城市在酣眠。
他将西服翻在頭頂,抻成帷蓋,奔過馬路,沖入車内。
衣服濕透了。
他脫了它,扔在客座上。
啟動前,習慣地朝後望了一眼。
習慣?他媽的他不習慣!不習慣那道将小小的空間隔成兩部分的鋼絲網。
一點兒也不習慣!然而他又明白,對出租汽車司機,那的确是一道安全網。
他所在的車隊,自從一名女司機被殺死在車内,所有的女司機們全改行了。
不久又發生了兩起劫車事件,于是男司機們夜晚也不貿然出車了。
在夜晚,那道安全網,更加使他們将自己的每一名乘客都想象成歹徒。
一把沉重的扳子,就在他屁股底下坐着。
随手可以在一秒鐘内操起來。
用它砸碎一個腦袋比用拳擂碎一個西瓜容易得多。
剛剛弄死别人的人,對于自己可能也會随時被弄死的戒心和恐懼,肯定增長十倍。
如果戒心和恐懼可以用什麼法子度量或計算出來的話。
盡管他确信車内絕無第二個人,但還是用右手拿起了扳子,隻用左手把握方向盤。
他是個駕駛技術高超的司機。
他将離合器一踩到底。
于是那輛“皇冠”以近一百邁的車速,疾駛而去……
他意識中隻有一個字——逃。
卻不知究竟該逃往何方。
他覺得這城市像一對钹,其實早已将他扣住了。
但他還是想逃。
一切人,在犯下罪行之後,第一個意識,全都是想逃。
包括那些自首了的罪犯。
逃是本能。
自首是理性。
而理性對任何人,都是壓制了下意識才能進行的思維。
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他連猶豫都沒猶豫,便将車拐向左邊的街道。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主宰,指引着他。
駛過一條街。
又駛過一條街。
又駛過一條街。
刮雨器無聲地在眼前刮過來,刮過去。
大雨迷蒙了車燈的光束。
好像上帝認為城市太肮髒了,站在天堂,用救火的高壓水龍對城市進行沖洗。
也對這輛疾駛的出租車進行沖洗。
馬路兩旁的樹冠,被雨瀑潑得萎縮了,如同一杆杆水中浸泡過的雞毛撣子。
在又一個拐彎處,車燈的光束之中出現了阻行的木馬。
刹車已來不及。
一隻前燈撞在木馬的一端。
他眼前的路頓時暗了一半。
整個城市也似乎暗了一半。
那是一段被掘土機啃過一遍的路。
他不得不減速。
車幾次陷住,幾次掙紮而出。
通過那一段路,他已精疲力竭。
仿佛一直在疾駛的,不是車。
幾次陷住幾次掙紮而出的,也不是車。
是他自己。
他也糊塗了,在逃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這輛車。
車和人,在人的緊張感下,已渾然一體。
他覺得自己變成了這輛車的一部分。
這輛車也變成了他的一部分。
突然,面前什麼也不存在了。
街道、樓、樹、路燈……一切一切,全消失了。
透過車窗,車的獨眼于黑暗中照射出一片凄迷的光。
不比螢火蟲屁股上的磷光更大些……
完全憑着本能,他将車猛地刹住了。
那時這一輛車,已開上了這一座沿海城市的劍橋。
車前輪,距橋盡頭僅有幾米!
當明白車刹住在什麼地方,他癱軟了。
一隻手從方向盤上垂落,另一隻手卻仍緊攥着扳子。
這是一種難以解釋的生理現象。
右手,連同右臂,其繃緊的狀态,與他整個人的癱軟狀态,形成反差。
他想丢掉扳子,想松開手,卻不能夠。
那一隻手,那一條手臂,仿佛不是他的了,仿佛是機械的,而機制的關節在哪兒,他不知道。
他看到了排山倒海的浪濤,鋪天蓋地向他壓過來。
瞬間吞沒了他和車。
他恐懼地大叫一聲,幾乎暈過去。
其實不過是他的幻象。
不過是又一陣雨瀑猛潑在車窗上……
怎麼是這個地方?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逃到這裡。
等于逃了半天沒有逃。
他甚至懷疑自己不是在現實中,是在夢中。
自己弄死了别人,或自己被别人活活釘在棺材裡,誰從小到大沒做過這樣的噩夢呢?因為有了懷疑當僥幸的根據,他稍許鎮定了些。
不像别人,在這種時候,捏自己的臉腮,擰自己的耳朵,或咬手指。
他不。
他吸煙。
他認為,一支煙,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