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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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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較尋常人敏捷。

    房頂塌落的瞬間,他躍到了牆角。

    “客人”卻沒他那麼命大,被塌落的水泥預制闆壓住了。

    然而周圍并沒有頓時黑暗得什麼也看不見。

    幾束夜光從縫隙透進。

    空氣也與外面流通着,使他不至于被悶死。

     “客人”呻吟不止,引起了他很大的同情。

    他幾次企圖搬起那塊預制闆,但種種努力徒勞無益。

    它紋絲不動。

     “唉,是我害了你……” 他因為自己居然活着,而對方要死了,感到良心的不安。

    滿腹忏悔,不知該怎麼說。

     “你别白費勁了!這是報應……” “那麼你真知道市長的下落了?我求你告訴我!隻要你肯告訴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你别哄我了!” “我能!” “你不能!你自己也出不去的!你也被活埋在這兒了!那麼我就告訴了你吧!省得到了九泉之下,你還逼問不休……” 于是對方告訴了他綁架市長的計劃始末。

     “但市長他究竟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 “這個嘛,就不能告訴你了。

    ” “你!你死到臨頭,還耍弄老子麼?!” “不是死到臨頭,我怎麼敢耍弄你警備司令啊?要我告訴你市長究竟在哪兒,除非你能提供給我一支煙吸。

    否則休想。

    ” 煙,是有的。

    就在這個變了形的空間。

    幾分鐘前,他們還吸過。

    但這種情況下“提供”一詞等于刁難! 他雙手摸遍了一切能摸到的地方。

    爬着摸,隻能爬着摸。

    其實他們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牆壁上。

    這個空間的方位已然變更,如同一個矩形的盒子豎了起來。

    原先地上的東西,都堆在一堵變成了地的牆壁上了。

    他的造化還真不小,竟被他摸到了一支,不,是一截煙,是他沒吸完按滅在煙灰缸裡的一截煙。

     “煙!他媽的老子摸到了!” “司令大哥,有你的!不過,你不替我點着,要知道市長的下落,還是那句話——休想。

    ” 于是他又爬左爬右摸打火機。

    最終明白,打火機是永遠摸不到的了。

     “你夠喪氣的吧?你剛才審問我的時候那股子不慌不忙的勁呢?現在該輪到我調教你了吧?這也是一報還一報嘛。

    ” 他的确喪氣極了。

    但沒徹底洩氣。

    因為他已摸到了一個空彈殼——老戰友送給他的,由許多空彈殼黏成的一台拖拉機模型。

    那是朝鮮戰場的紀念品。

    象征“安得鑄甲作農器,一寸荒田牛得耕”的軍人願望。

    顯然它摔散了。

     他一聲不吭,就在地上,更準确地說,是在那堵傾倒了的牆壁上磨。

    直磨得那個空彈頭發燙了,拿不住了,脫下襯衫包着手,仍繼續磨。

     “司令大哥,你在磨什麼哪?” “……” “鑽木取火?” “……”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在快要死了的時候,居然還有挖苦他的興緻?難道就因為他是一位警備區司令?他倒沒生氣,也不再想從對方口中獲得市長的下落了。

    隻想滿足對方死前吸一支煙的念頭。

     “點着了!老子點着了!” 他還真靠那種原始人的辦法達到了目的。

    他緊吸兩口,唯恐煙着不透。

    在雙手摸索着亂找的過程中,他自己的煙瘾也強烈地發作了。

    一刻不停地磨那顆空子彈頭的時候,煙瘾增加了十倍。

    在他的潛意識的深處,其實更是為滿足自己的念頭。

    而對于煙瘾發作的人,煙的的确确仿佛是那麼一種東西——可以把命給别人,卻舍不得把煙給别人。

     那半截煙太短了!他真想自己獨享它。

     “快……快……給我……求你……” 将死的人不再用話戲耍他了。

    分明的,迫不及待了。

    那一種奄奄待斃的乞求,聽來非常可憐。

    如同快要窒息的人乞求一點兒氧氣。

     “給你!吸吧……” 他用兩根手指捏着煙,讓對方吸。

    像大人拿着奶瓶子喂小孩兒奶。

     “沒着……你……騙我……” “着了,老子沒騙你!” “怎麼……吸……吸不……” 短得幾乎捏不住的那截煙頭,硬邦邦的卷的是些煙梗。

     “這不怪我!這是質量問題……” “不是‘紅塔山’麼?” “是,是‘紅塔山’。

    我一向用‘紅塔山’招待客人。

    剛才你吸過的。

    ” “剛才我就……吸出來……了……是……冒……牌的……你自己……沒……沒吸……出來?” “剛才我自己也吸出來了。

    ” “司令也有……上當受……騙……的時……候?公……平……這……才……公……平……” “對,對。

    這才公平。

    你再用勁兒吸一口試試。

    要不,白着完了,多可惜!” “好……我……再……用勁兒……吸一口,就,告訴你……市長在……哪兒……” 對方猛地吸了一口。

     那是一個人生命之最後的全部的大力。

    它是那麼不可思議的強,竟将那截煙,一下子吸入到嘴裡去了! “哎呀你!快吐,快吐哇……” 他聽到對方口中發出“吱”的一聲響。

     他慌亂将對方的上身扶起,靠在自己懷裡。

     對方的頭朝後仰垂着,含着煙,再沒了氣息…… 當陽光從縫隙灑入進來,他才發現鑽出去卻并非異想天開。

    門就在他的右上方,半掩着,不過被些碎瓦埋住了而已。

    最初他隻能伸到外面一隻手。

    一次次将那些碎瓦拿進,墊在腳下,如同螞蟻搬糧。

    五六個小時之後他終于将自己墊高了。

    當然不是将站着的自己,而是将趴着的自己。

    也可以說,是用那麼一種方法,将一個變了形的房間的高度,墊矮了幾乎三分之二!隻有這樣他才能達到那陽光灑入進來的缺口…… 現在,他要監督那三位“愛國之士”,從廢墟間用雙手扒出他的将軍服來。

    他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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