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目前需要它如同法老需要法杖。
三位“愛國志士”終于扒出了一個大坑。
“下去!”
“首長,饒了我們吧!”
“司令同志啊,我們可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我們都是愛國的呀!”
兩位“愛國志士”極力向他表白。
另一位則哇哇大哭。
他們都以為他打算活埋他們,都不敢往坑中跳。
“别怕。
我是不會活埋你們的!下去,繼續扒!”
在他的威逼之下,他們不得不跳到坑裡。
接着他們扒出了那個死了的人。
他們吓得驚叫着,又争先恐後想爬上來。
他站在坑邊兒上,命令他們将死人舉上來,卻不許他們上來。
直至他們扒出了他所需要的東西。
“關于你們這些人如何綁架了市長,我不願再聽了。
你們隻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夠了——市長他在哪兒?”
穿上了戎裝的中将,站在坑邊兒,随即審訊三位“愛國志士”。
“你們三個不說,我也還是能知道。
你們的同夥中,總會有一個人說出來的。
我,不過給你們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
如果你們都很堅定,都視死如歸的話,我也不難為你們,将很高興成全你們。
那麼這個大坑,就是你們共同的墳墓。
現在的情況之下,能有這麼一個墳墓,也算你們的福分了!”
中将說着,一顆顆往少尉給他的一把手槍中壓子彈。
“說!”
少尉和兩個戰士厲喝。
他們便都又一次跪下了。
“我們不知道!我們确實不知道哇!”
“我們沒有綁架市長!我們确實不知道哇!”
“我們沒有綁架市長!那是另外一些人幹的呀!”
“他們把市長弄到哪兒去了,隻有他們少數幾個人知道,我們帶您去找他們,我們帶您去找他們!”
于是他們帶中将去找他們的“頭兒”。
幽禁市長的地方,也變成了一片廢墟。
“在這兒……”
“在這兒?……”
“真的在這兒!他沒死。
他還好好地活着呢……”
少尉蹲下,沖着坍塌造成的唯一的孔洞輕喚:“市長,市長同志……”
經久,從那兒艱難地伸出了一隻手。
中将立刻也蹲下,緊緊抓住了那隻手。
“市長同志,是你嗎?”
“是我……是你嗎司令員同志?”
“是我。
是我啊!”
中将頓時淚如泉湧,并用雙手握住了市長那隻手。
仿佛一隻手是抓不緊的,仿佛市長懸身在一口深井裡似的。
“能把我弄出去嗎?”
中将擡眼打量了一下這座廢墟,發誓般的回答:“能!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弄出去!”
然而他知道這是自己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他的眼淚滴落在市長手上。
“我想不到。
他們買通了我的司機,冒充你的便衣戰士,說你有急事要見我。
我完全想不到……”
“饒不了他們!”
“也别跟他們算這筆賬了……我會被埋在這兒,是他們絕對想不到的啊。
再說他們對我還可以。
這個塌了之後,沒忘來看看我死活。
送來過水和一點兒吃的。
還送過半盒煙……哪些人在開槍?為什麼開槍?”
“幾派打起來了。
跟‘文化大革命’那時候一樣。
不過我向你保證,不會讓他們繼續打下去的!”
“這我就放心了,這我就放心了。
還有件事,你得替我盡到義務……就是那些老同志們,和他們的家屬……”
“這你不必交代了。
我會盡一切努力使他們安全的。
”
“告訴我一句實話,真的有可能把我弄出去嗎?”
“……”
“告訴我吧,這沒什麼。
我有最壞的思想準備……”
中将便孩子似的哭了。
“我明白了……這座城市,和老百姓們,就隻好委托給你了!”
中将哭得說不出話。
少尉噙着淚湊近問:“市長同志,對您的家屬,您……需要轉達些什麼話?”
“如果她們還活着,告訴她們,我是為了救一些群衆才……她們聽了,悲痛之餘,認為我死得其所,對她們是種安慰……”
“市長同志,還是由我親自去找到她們,帶她們來和您見一面吧!”
“不,不,千萬不要這樣!我說司令員同志,請放開我的手吧?我踩着半塊磚,踮起腳後跟站着呢,我支持不住了……”
中将抹了把老淚,狠狠心,緩緩放開了市長那隻手。
市長的手,艱難地,收回去了。
“一切……拜托了!”
市長的聲音,仿佛從地底下傳出的,聽來十分遙遠。
中将站起身,盯着市長的手伸出又收回的孔洞,表情肅然地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從遠處氣喘籲籲地奔過來一位戰士:“報告首長,對面有情況,可能又要向這面發起進攻!”
中将指着那位“愛國志士”們的“頭兒”,對少尉說:“把他給我看住了!”
那人一聽,拔腿便朝對面的陣地跑。
“嘿!你他媽的又不愛國了!看你的腿快,還是老子的槍子兒快!”
中将怒不可遏,舉起了槍。
“首長!市長不是說過……”
少尉急忙阻止。
“滾開!”
中将一掌将他推得倒退數步。
一陣槍聲——那人中彈了。
倒下的姿勢極其表演化。
卻并非死于中将的槍下,而是死于對面的掃射。
戰士恐他未死,想跑過去看個究竟。
“回來!”
中将喝住了戰士,訓道:“不要命了?子彈就打不死你麼?他還活着,算他命大。
死了,該死!我們走!”
他們走出沒多遠,背後一聲爆炸。
他們同時駐足回頭一看,埋住市長那片廢墟的墟頂凹下去了。
煙塵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