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個細節,重要的是别的。
“我們不談房子了,”我極力控制着我說話的聲音,以使語氣變得更溫和、更中聽一些,“我要談的不是房子的問題,而是你對我的感情問題……你昨天對我說你愛我,你在撒謊,我不知你是出于什麼動機。
為此,我不想再在電影界工作了,因為原來我隻是為了你工作,要是你不再愛我,我就沒有理由那麼做了。
”
“誰說我對你撒了謊?”
“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昨天都已經談過了,我不想再重複說了……這些事隻能意會,不能明言……我感到你不再愛我了。
”
她突然破天荒地這麼坦誠:“可有些事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她朝窗口看着,突然又以憂郁而疲憊的口吻問道:“這是為什麼?……有些事你就随它去……這可能對我們倆都更好。
”
“那麼,”我緊追不舍,“你是承認我說的有道理喽?”
“我沒什麼可承認的……我隻希望平靜……你讓我平靜些吧。
”這最後幾句幾乎是帶着一種哭聲。
然後,她又說道:“現在,我得走了……我去換衣服。
”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可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以往有好幾次我也是這樣做的:她站起身來說要走,當她從我面前走過去時,我就一把抓住她,因為我突然對她萌生了欲望,這她知道,于是她總是溫柔地停下腳步,等着我做第二個動作,也就是抱住她的雙腿,把臉貼在她的小腹上,或者拉她坐在我的膝蓋上。
所有這一切,在經過幾番推托和親撫之後,最後都以在扶手椅上或近旁的沙發上做愛而告終。
不過,這一次我的目的不同,我不得不痛苦地意識到這一點。
她沒有反抗,依舊站在我身旁,居高臨下地望着我:“你究竟要我幹什麼?”
“要你說實話。
”
“你一定要我說我們倆的關系很不妙……這就是你希望我說的!”
“那麼你承認了這就是會令我不快的實話喽?”
“我什麼也不想承認。
”
“可你已經說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很不妙。
”
“我隻是說說而已。
現在你讓我走吧。
”
可是,現在她不再跟我争辯了,一動不動地隻等着我讓她走。
我想,與其看着她對我如此冷漠而又鄙視地耐心等着,還不如看到她大發雷霆呢。
而我重又做出以往做愛之前的那種習慣動作,無非是希望能勾起她的親昵的情愫,我放開了她的手腕,抱住了她的雙腿。
她穿着一條寬松的長百褶裙,我摟着她,覺得那裹着她健美、颀長的雙腿的裙子是那麼熨帖,那麼挺括,就好比一艘大船上桅杆四周張挂着的白帆一樣。
當時,我痛苦地産生了一種欲望,我是為她的不得不順從而感到痛苦,為她表現出來的那種無奈而感到痛苦。
我仰起頭說道:“埃米麗亞,我究竟什麼地方讓你看不順眼啦?”
“沒有什麼看不順眼的……現在你讓我走吧!”
我的雙臂把她的雙腿摟得更緊,臉緊貼在她的小腹上。
往常我做這個動作時,很快就會感到她那令我特别喜歡的大手按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柔情地撫摸着我。
那是她激動了,也是她願意順從我的意志的一個表示。
然而,這一次那隻手卻木然地耷拉着。
這種與昔日如此不同的态度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放開了她的雙腿,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大聲喊道:“不,你不能走……你必須對我說實話……現在就說……不說出實話你休想從這兒出去。
”
她一直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沒看她,但我似乎感到她那猶疑的目光在望着我低垂着的腦袋。
她終于說道:“好吧,是你要我這樣說的……本來我别無他求,隻求能夠就像現在這樣過下去……可是你一定要我這麼說。
是的,我不再愛你了……這就是實話。
”人往往可以猜想令人最不愉快的事情,也可以肯定地認為那些猜想就是真的。
但是一旦證實了這些猜想,或者說,證實了這些确定的事實,卻又常常會感到出乎意料,或者感到痛苦,似乎從來沒有想到會如此似的。
實際上,我早就知道埃米麗亞不再愛我了。
但聽到她自己親口對我這麼一說,就又産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她不再愛我了:這句我想過不知多少次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有了全新的意義。
那已是事實,而不再是猜測,盡管這種猜測中帶着某些确實的成分。
這句話在我的腦子裡占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分量,一種衡量的尺度。
我已記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