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期,正因為我恰好是在其間寫作的,所以,它必須協助我,在與世隔絕的寂靜中記錄這些回憶,它的肚子開始醜陋地膨脹起來,它的腹中正在孕育一場祖國的災難,而同這場災難相比,那時的失敗就隻能算是溫和的厄運,算是對一個錯誤行動的理性清算了。
同那種現在正高懸于我們頭頂之上的懲罰,同那種曾經降落到所多瑪與蛾摩拉
這種懲罰正在臨近,它的腳步早就不再能夠被阻擋——我不相信,還有什麼人會對此懷有絲毫疑慮。
有一點完全可以肯定的是,擁有這種通過秘密方式獲得的毛骨悚然的——上帝幫幫我們吧!——認識的人絕不再僅限于亨特普佛特勒爾閣下和我兩個人了。
可是,又始終沒有人敢于把這個認識說出口來,這本身就是一個幽靈般的事實。
因為,當少數幾個知情者不得不守口如瓶地和一大群迷惘的失去理智的人住在一起的時候,情況就已經是很陰森恐怖的了——我是這樣覺得的,如果所有的人其實都已經知道,但卻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一緻保持沉默,而與此同時,一個人又可以從另一個人的躲閃的或者驚恐呆滞的眼睛裡讀到事實真相的話,那麼,這種恐怖就應該是快要結束的了。
我日複一日忠誠地,外表平靜、内心卻激動不已地努力讓自己去勝任這項為人著書立傳的工作,努力去賦予這種私密的和個人的東西以威嚴的形态,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任憑外面的事情發生,任憑那屬于我的寫作所處的時代的事情發生。
法國人已經侵入了,這種可能性是早就得到認同了的——這是一項經過精心準備的技術和軍事成就,一流的,或者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我們又不可以去冒險把我們的防禦力量全都集中在登陸的那一個點上,因為我們不能确定那個點是不是肯定就在猜中之列,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在沒有猜中的地方出現别的出其不意的進攻,所以我們就更難去阻擋它了。
而就算你懷疑:就是在這裡,那麼,這種猜疑也是徒勞無益的和有害的。
沒過多久,上到淺灘上的部隊、坦克、大炮以及種種必需品越來越多,以至于我們再也沒有能力把它們全都重新扔進大海裡去了。
瑟堡,它的港口,正如我們可以信賴的那樣,在德國工程師所施展的高超技藝作用下全面報廢,根據那位發布命令的元帥暨海軍上将發來的英勇的電報所稱,它已經向元首繳械投降,另外,一場為争奪諾曼底城市卡昂的戰役也已經激烈地進行了好幾天了。
如果我們的擔憂還有幾分道理的話,那麼,這場戰鬥的本來目的其實已經是為了打開通往法國首都的道路:這個巴黎,新秩序已經規定它扮演歐洲遊樂園和妓院的角色,可是現在在那裡,抵抗運動又開始大膽擡頭,即使我們的國家警察及其法國工作人員通力協作也難以完全控制局面。
是的,對我的孤獨的行動發生着影響的事件真的是不勝枚舉,我不過是沒有讓人看出來罷了!令人震驚的諾曼底登陸之後沒有幾天,我們的新的報複性武器,這種事先已經被元首多次情真意切地滿心歡喜地提起過的武器,就開始一舉在西線的戰争舞台上粉墨登場了:這種自動炸彈是一種值得驚羨的戰鬥工具,發明這種工具的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的話,是絕對造不出它來的——這些無人駕駛的插着翅膀的毀滅使者們,它們,成群地從法國海岸線起飛,在南英格蘭上空爆炸濺落,而且,如果所說不全是謊言的話,真的會在短時間内給對手以十分沉重的打擊。
然而,它們有能力防止那種本質性的轉變嗎?而為了用空中導彈幹擾和阻止入侵,這些必須的裝備就得及時完成,但命運卻沒有允許這樣的情形出現。
這期間還可以看到佩魯賈被占領的消息,這地方,就咱倆之間說說,可不能外傳,位于羅馬和佛羅倫薩之間;有人甚至已經開始私下議論那個完全撤離亞平甯半島的戰略計劃了——也許吧,為了抽出部隊去增援日趨疲弱的東線防禦戰,我們的戰士個個都願意被派到那裡去,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在所不惜。
俄國人在那裡掀起一股進攻浪潮,他們轟轟烈烈地越過維捷布斯克,現在正向着明斯克,白俄羅斯的首府逼近,若是它被攻陷,那麼,正如我們私下裡紛紛議論的那樣,東邊可就真的是再也保不住喽! 再也保不住喽!靈魂啊,不要去異想天開了!像我們這樣極端的、簡直就是獨一無二的可怕情況,如果大壩決堤的話——大壩其實就要決堤,那将會意味着什麼,而且,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曾經非常在行地在我們周圍的民族中間所激起的那種深仇大恨,就将再也無法遏制得住了,請不要跟吃了豹子膽似的去作這樣的猜想了!雖然通過從空中摧毀我們的城市,德國早已變成了戰場;然而,一種始終驅之不散的想法卻是:德國可能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戰場,這是我們所不能接受和不能允許的,而我們的宣傳也特别警告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