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為什麼仍有一個内部的聲音在用拉丁文的‘逃離他去行正義吧’警告着我呢?我無法完全清晰地回答這個問題。
我能說的隻有:我害怕對藝術作出承諾,因為我懷疑自己——姑且完全撇開天分問題不談——是否就是專為滿足它而生,因為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身上缺乏那種強有力的率真,而這種率真,就我所見,也是一個藝術家必備的特質之一。
我沒有這種率真,反倒是生就一種淺嘗辄止的靈性,對于這種靈性,我敢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它不報絲毫幻想;而它呢,連同那種與它密不可分的疲憊和(伴随着頭痛發生的)作嘔傾向一道,成為導緻我膽怯和憂慮的原因,它将要,它也應當決定我去禁欲。
你們瞧,我的好師傅,雖然我還很年輕,可我所懂得的藝術知識卻足以讓我明白——要是連這個都不明白的話,我恐怕也不必當你們的弟子了——藝術超越成規、一緻性、傳統習俗,不隻是一個人向另外一個人學習,不純是竅門絕招,也絕不是‘怎麼去做’那樣簡單,當然不可否認,所有這些東西當中,總是會有很多成分都是與之息息相關,我眼見着事情就要發生(因為我的這種預知能力也是與生俱來的,也不知道這是遺憾還是幸運),我将會由于無聊乏味,要知道,即便是天才的藝術作品,它也需要這種無聊乏味來充當它的承重支架,來充當使之成為可能的強力材料,而我将會由于這種無聊乏味,将會由于那種自身附着着共有精神财富和文化的東西,将會由于那些在取得美的過程中的習慣——凡此種種,我将會為它們感到不自在,為它們臉紅,為它們而疲勞虛弱,為它們而得頭痛的毛病,而這一切馬上就要來臨了。
“‘您理解這些嗎?’如果提出這樣的問題,那該是多麼愚蠢和刁鑽啊!因為您怎麼會不理解呢!假如真想把事情辦得漂亮,那麼就應該這樣來辦:大提琴的琴聲獨自響起,一段憂郁沉思的主旋律,它質問世界的荒誕,質問人間的種種煽動、喧嚣、追逐和相互折磨,其意義何在,它的質問于天真誠實中透出哲理,具有極高的表現力。
大提琴的琴聲彌漫開來,大提琴們睿智地搖頭晃腦,對這個不解之謎表示遺憾,就這樣持續了一陣子之後,在它們叙說到某一個确定的點,一個可以說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點時,向後揮臂作好出擊準備的管樂合奏随着一聲讓肩膀聳起又落下的深深的歎息開始加入進來,成為一種贊美詩聖歌,演奏莊重動人,華麗和諧,銅管樂器閉塞音
洪亮的旋律就這樣一直推進到一個高潮的附近,但它依據經濟的法則暫時還要避免這個高潮;它在它的面前卻步,它要把它省出來,省下來,它在沉降,即便這樣它依然很美,但它卻退出讓位于另外一個對象,一個如歌的簡單的,诙諧風趣的架子十足的為大衆所喜聞樂見的,看似天生強壯的對象,不過,這個對象可是狡猾得很,就它在管弦樂分析和色彩改變技巧方面所表現出的幾分老道圓滑來看,它被證明是具備驚人的诠釋和精煉能力的。
現在這一陣子就要用于忙活這首小歌曲了,要把它經營得聰明可愛,它被拆析,它被逐一審視和變換,由此而産生的一個迷人的形象被從中等音域向上領入魔力四射的小提琴和笛子的高音區域,還在那上面作出些許晃動,而這樣的逢迎作用是最好的,現在,前面那柔和的銅管樂器,剛才的那首贊美詩聖歌,又再度拿到發言權,走上前台,但卻不是将将地,像第一次那樣向後揮臂作好出擊準備地從頭開始,而是作出它們的旋律似乎已經重新響起過一小會兒的樣子,隆重地繼續延伸着地奔向那個高潮,那個它們的旋律在第一次時明智地為自己所保留的高潮,目的就是為了取得更大程度的令人驚歎的效果,取得更大程度的情緒的高漲,現在,這個旋律一路毫無保留地,在大号和諧連貫的樂音的強有力的支持下上升,光榮地達到那個高潮,随後,似乎是在很威嚴很滿足地回顧業已完成的大業似的,令人尊敬地唱到曲終。
“親愛的朋友,我為什麼會忍不住想笑出聲來呢?可不可以更天才地去利用這種傳統的東西,供奉淨化這些手法花招呢?可不可以用更老練的感覺去取得美呢?而我這個堕落的人不得不笑出聲來,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