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章

首頁
    關于查爾斯·斯特裡克蘭的文章已有很多,似乎無須再寫。

    一個畫家的紀念碑隻能是他的作品。

    當然,和大多數人相比,我對他更為熟悉:我們第一次見,當時他還未開始學畫;在落魄巴黎的日子,我也偶爾和他會面;不過,如果不是戰亂迫使我踏上塔希提島注13,我根本不會将我的記憶訴諸筆端。

    幾乎家喻戶曉,正是在塔希提島,斯特裡克蘭度過了他生命中的最後幾年;在那裡,我也見過不少熟悉他的人。

    我發現,對于他悲劇人生中最晦暗的這段時期,我正好可以投之一抹光亮,好讓世人看清。

    如果人們相信斯特裡克蘭的偉大,他們的看法是正确的,那麼,親密接觸者的追述便不顯多餘。

    要是有人像我熟悉斯特裡克蘭一樣熟悉埃爾·格列柯,為了拜讀他寫的格列柯傳記,又有什麼不可以付出? 但是,我并不想以此為自己辯解。

    想不起來是誰說過:為了使靈魂安甯,一個人每天至少該做兩件他不喜歡的事。

    說這話的,是個聰明人,對于這一點我始終嚴格遵守:每天我都早上起床,晚上睡覺。

    不過,我也願意苦修,每個星期都會讓自己的肉體經受一次更大的折磨。

    《泰晤士報文學副刊》,我一期不落。

    這真是有益身心的修養:想到有那麼多書被寫出來,作者滿懷期望,等待命運。

    一本書要怎樣才能脫穎而出呢?即使獲得認可,成功也轉瞬即逝。

    天知道,一本書要花費多少心思,經曆多少磨難,忍受多少辛酸,隻是為了讓偶然讀到它的人消磨時間,在旅途中解悶兒。

    如果我能正當地加以評判,那很多書真的是作者精益求精、嘔心瀝血,甚至終其一生的成果。

    而我從中得到的教訓是:作者應該從寫作本身,從思想的宣洩中獲得快樂;至于其他,都不必介意,一本書或成功或失敗,或贊譽或诋毀,他都應該淡然一笑。

     現在,戰争降臨,新的思想也踏步而來。

    年輕人轉向我們過去不曾了解的神明,而且心裡明白,他們這些後來者,要去向哪裡。

    年輕一代,思維活躍,性情激揚,早已不再将老家夥們的門敲響。

    他們闖進屋子,坐到我們的寶座上,空氣中滿是他們的嚷嚷。

    而一些老年人,裝腔作勢,滑稽模仿,努力讓自己相信,他們的時代并沒有謝幕;他們拼命呐喊,但喊聲卡在喉嚨裡;他們猶如可憐的蕩婦,塗脂抹粉,想通過刺耳的歡樂,找回花枝招展的青春感覺。

    聰明點兒的,則盡量擺出姿态,顯得溫文儒雅。

    他們莞爾一笑,臉上閃過寬容的譏諷。

    他們想起,自己當年也是這樣把老一輩踩在腳下,也是這樣狂喊亂叫,無法無天;他們預見,這些高舉火把的勇士,有朝一日也會将自己的寶座拱手相讓。

    世界在變,永無定論。

    當尼尼微注14将它的偉大城邦發展到鼎盛時,新福音書早已老舊,仿佛塵土。

    那些豪言壯語,當他們說時,總以為前無古人,實際上卻是陳詞濫調,百年不變。

    鐘擺來回擺蕩,旅程永遠循環。

     有時候,一個人活過了他享有聲望的年代,進入到使他感覺陌生的世紀,這時,人們便會看到《人間喜劇》中的奇特景象。

    比如,今天,有誰還知道喬治·克雷布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