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發現那副頭盔不僅由簡單的金屬做成,還刻有遠距離看不清楚的複雜圖案。
奧爾德雷德估計那副頭盔僅作為裝飾之用,由此獲得衆人稱贊而已,如果真要上戰場,威爾夫應該不會戴那麼貴重的東西。
威爾夫的弟弟威格姆和兒子加魯夫緊随其後,并排前行;然後是武裝士兵們,衣着不那麼奢華,但色彩明亮。
他們後面跟着的是一群年輕男人——農民小夥和貧苦的鎮上青年,他們穿着破爛的普通棕色外衣,大多拿着自制的木矛,還有些人隻有一把廚房用的刀或斧子,他們希望能在戰争中改變自己的命運,搶回一袋珠寶,或抓回幾個值錢的十幾歲俘虜,賣為奴隸。
他們經過廣場,向城鎮的人們招手,人們也在拍手、歡呼。
随後,他們消失在北邊。
埃德加要往東邊前行。
他扛上石灰,離開了。
奧爾德雷德回到修道院。
快到禮拜儀式時間了,但他被召去見奧斯蒙德院長。
與往常一樣,希爾德雷德與院長在一起。
奧爾德雷德想:現在又是哪一出?
奧斯蒙德說:“奧爾德雷德修士,我就直說了。
我不想讓你成為溫斯坦主教的敵人。
”
奧爾德雷德馬上明白了過來,但他假裝沒聽懂:“當然,這位主教是我們基督教兄弟。
”
這樣的陳詞濫調騙不過奧斯蒙德:“上次你跟德朗渡口那小夥子的對話被人聽到了。
”
“是的,我也當場發現希爾德雷德在偷聽了。
”
希爾德雷德說:“你被偷聽是件好事!這是你對院長的謀逆之舉!”
“當時我隻是在問問題。
”
奧斯蒙德說:“聽着。
我們在溫斯坦對待德朗渡口的事情上有分歧,但這件事已經解決了,現在無須再提起了。
”
“并非如此。
在神的眼裡,那座教堂仍然是一種亵渎。
”
“也許是,但我已經決定不再與主教争吵了。
我也不會控訴你的謀逆,盡管希爾德雷德對此言辭激烈。
不過,奧爾德雷德,我認真地跟你講,你絕對不能削弱我的權力。
”
奧爾德雷德感覺内心交雜着恥辱和憤怒。
一方面,他無心冒犯自己善良卻懶惰的上級;然而從另一方面講,一位神職人員無視邪惡是錯誤的行為。
奧斯蒙德為了度過他平靜的生活而不惜一切代價,但修士除了平靜的生活,還有義務做更多的事。
可現在不是對抗的時候。
“我很抱歉,我的院長閣下。
”奧爾德雷德說,“我會更努力地記住我立下的服從誓言。
”
“我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人。
”奧斯蒙德說。
希爾德雷德露出懷疑的神色,他不相信奧爾德雷德有這麼真誠。
他是對的。
第二天下午,埃德加回到了德朗渡口。
他累垮了。
扛着一袋石灰走那麼遠的路是個錯誤。
他很強壯,但并不擁有神力。
他的背部疼痛難忍。
到達之後,他看見的第一個東西就是堆在河岸上的石塊。
他的哥哥們把石塊從木筏上卸了下來,但沒有搬到釀酒房的旁邊。
那一刻,他恨不得把他們殺了。
埃德加累得沒法走到酒館裡。
他把那袋石灰往石塊旁随便一扔,整個人就癱在了地上。
德朗走了出來,看見他。
“你回來了。
”他說了一句多餘的話。
“回了。
”
“石頭到了。
”
“我看見了。
”
“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一袋石灰。
我替你省了車馬錢,不過我再也不這樣了。
”
“還有别的嗎?”
“沒了。
”
德朗露出一種邪魅的得意勁,表情很奇怪。
埃德加說:“還有一件事,”他把錢包拿出來,“你給我太多錢了。
”
德朗看起來吃了一驚。
埃德加說:“石頭是一便士一塊。
我們在奧神村的酒館裡花了一便士吃晚飯和睡覺,石灰四便士,還剩九便士。
”
德朗接過錢包,數數裡面的硬币。
“是九個。
”他說,“好,好。
”
埃德加不解。
德朗這種吝啬的人發現自己多給了别人錢應該是驚恐才對,可剛才他隻是表現得有點意外而已。
“好,好。
”德朗又說,然後回到酒館去了。
埃德加躺在地上,等待背部的疼痛有所緩解。
他覺得有點好笑。
德朗的表情看着好像是原本就知道自己多給了錢,可他卻為多餘的錢被還回來而感到驚訝。
是的,埃德加想,就是這個原因。
德朗是在考驗自己。
德朗故意在他的行程中設置了誘惑,看看他會做什麼。
換作他的兄弟們,他們就會咬下魚餌。
他們會把這錢偷了,然後被發現。
但埃德加隻是還給了他。
不過,埃爾曼和埃德博爾德說對了一件事,他們說德朗永遠不會感謝埃德加,埃德加也确實沒有獲得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