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誤判美學。
這裡所援引的,不是對一個論題作耐心的調查,作不間斷而無結果的闡明。
如果我把看法表明得清清楚楚,結果正好相反。
主題小說,即用來證明的作品,是最令人憎惡的,這種作品借鑒于一種躊躇滿志的思想。
人們以為把握住的真理,是要表現出來的。
但推出來的卻是一些理念,而理念是思想的對立面。
這些創作家是些羞怯的哲學家。
我述說的或想像的創作家相反是些清醒的思想家,在思想返回自身的某個階段,他們把自己作品的形象樹立為象征,明顯帶有一種限定的、緻命的、造反的思想。
他們的作品也許證明某種東西。
但這些證據,小說家留于自用多于提供。
重要的是,他們在具體中取勝,并且這正是他們的偉大之處。
這種有血有肉的勝利是由一種思想為他們準備,而抽象能力在這種思想中是受到屈辱的。
一旦抽象能力委曲求全,創作立即生輝,使荒誕大放光芒,是反諷的哲學産生了激情洋溢的作品。
一切摒棄大一統的思想都激勵多樣性。
而多樣性則是藝術的軌迹。
唯一能解放精神的思想是讓精神獨處的思想,這種精神對自身的局限及其下一個目的确信無疑。
任何主義都吸引不了它。
精神等待着作品和生命的成熟。
作品一旦脫離精神,便将再一次讓人聽到一個幾乎振聾發聩的聲音,那是永遠解除希望的靈魂所發出的;抑或,什麼聲音都不讓發出來,如果創作家對自己的遊戲厭倦了,硬想改弦易轍。
兩者是相等的。
總之,我對荒誕創作的要求相當于我對思想的要求,諸如反抗、自由和多樣性。
荒誕創作事後将顯示深刻的無效用性。
在日複一日的努力中,智力和激情互相摻雜,互相提攜,荒誕人從中發現一種學科訓練,将成為他的力量的重要部分。
必要的用心、執著和洞察,就這樣與征服的态度彙合了。
創作,就這樣為其命運提供了一種形式。
對于各色人物來說,他們所在的作品将他們确定下來,至少相當于他們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作品。
演員讓我們懂得:在表象和存在之間沒有界線。
再重複一遍。
這一切沒有任何實在的意義。
在這條自由的道路上,還要努力進取。
創作家或征服者,這些沾親帶故的智者,他們最後的努力是善于從他們的事業中解放出來:最終承認作品本身,無論是征服,是愛情或是創作,都可以不存在,從而了結個體一生的深刻無用性。
這甚至使他們更容易完成作品,就像發現生活的荒誕性使他們有可能毫無節制地投入荒誕的生活。
剩下的就是命運了,其唯一的出路是必死無疑。
除了死亡這唯一的命定性,一切的一切,快樂也罷,幸福也罷,一切皆自由。
世界依舊,人是唯一的主人。
約束他的,是對彼岸的幻想。
他的思想結局不再是自棄自絕,而是重新活躍起來,變成一幅幅形象。
思想栩栩如生,活躍在神話中。
但神話的深刻莫過于人類痛苦的深刻,于是神話像思想那樣無窮無盡。
不是逗樂人蒙蔽人的神化寓言,而是人間的面貌、舉止和悲劇,其中凝聚着一種難得的智慧和一種無前途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