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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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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我們姓杜的就真的完蛋了。

     許敏聽着杜毅哭腔,沒有辦法,隻能低頭默默出眼淚。

     唉,我前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就這樣,許敏終于還是答應了杜毅。

    倉倉促促辦一桌酒席,誰也沒叫,就是家裡幾個人吃了一餐,算是給杜善和許敏舉辦婚禮。

    本以為一切到此結束,能過太平日子,但沒想到,出了正月,杜善的身體突然就不行了,日夜咳嗽不斷,一咳,還咳出血來。

    杜毅緊張,趕緊将杜善送到縣城醫院,治了三日沒有治好,杜善一口氣上不來,死在了病床上。

     杜家人站在醫院病房裡,個個垂頭喪氣。

    大女看見許敏,正要上前安慰她幾句。

    沒想到許敏卻對她視而不見,徑自走到杜毅面前。

     阿哥,我聽你的,嫁給了杜善。

    現在杜善也死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是不是還要我嫁給你? 在場的人聽見許敏閑話,無不驚駭。

     杜善死後,許敏再也不說要走的事情。

    平日裡,她隻做兩件事,一是去山上廟裡拜菩薩。

    米粒走後,山上的廟早已是一座空廟。

    荒山野嶺,杜毅不放心,讓大女陪去。

    許敏不肯,說,我有罪孽,我去拜菩薩,是贖罪,沒有什麼好怕。

     另一件事,是到路廊煮水。

    許敏在長亭的路廊裡放了三把長凳,一個水缸。

    每日燒好水,擔到路廊,将水倒進缸内。

    旁邊放兩隻搪瓷杯,一個竹舀,讓過路人喝。

     許敏每日一早起床去擔水,燒茶。

    大女要幫忙,同樣被她拒絕,她說這是我一個人的罪孽,不能幫忙的。

    許敏開口閉口罪孽,大女聽了,心裡難過。

    夜裡,忍不住跟杜毅感歎,說,這哪裡是她的罪孽,她是給我們贖罪呢。

    杜毅聽了,心中懊悔,半句話講不出。

     這一日,許敏在山上拜完菩薩下來,在路廊施茶時,路過一個台州客人。

    台州客人喝着茶,跟許敏聊了幾句閑話。

    聽許敏講路廊施茶的辛苦,有些感慨。

     現在改革開放,人人想着賺鈔票,像你這樣辛苦施茶不求回報,還是第一次碰見。

     許敏笑眯眯回答,不說辛苦,我有罪孽,我這是行善積德,贖自己罪孽。

     台州客人覺得奇怪,打聽原因。

    也是奇怪,這件事情,平常許敏從不跟陌生人提及,但見了這個台州客人,倒像是見了舊相識一般,一時之間,竟把心底遭遇全部講給他聽。

     台州客人聽了,沉默半日,問道,你信神嗎? 許敏說,我信的,我日日朝拜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台州客人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是我們的主,是基督耶稣。

     許敏皺眉,搖頭。

     台州客人說,我要告訴你,這世上是有神的,但這個神不是什麼觀音什麼菩薩,而是耶稣。

    我們在世上做人,我們的心思情感意志,都是耶稣這個神為我們創造的。

     許敏說,這個神和觀音菩薩不一樣嗎? 台州客人說,當然不一樣。

    你每日拜你的那個神贖罪,那你贖了嗎?你心裡輕松了嗎? 許敏微微搖頭,說,我罪孽重,時辰還沒到。

     台州客人笑着說,你錯了。

    贖罪并沒有時間長短的講究,就好比你現在八十歲了,以後日子不多了,那你就不用贖罪了嗎?問題不在這裡,而在于你信的是哪個神。

     許敏有些心動了,說,那我該怎麼辦,改信耶稣嗎? 台州客人說,改當然要改,但隻是信還不夠。

    你信了耶稣,你的肉體還是沉重的,無論你信什麼,都還是用情感和思考來指導自己的肉身,這都是低層次的相信,根本不能将你救出泥潭。

     許敏說,我越聽越糊塗,信這個沒有用,信那個也沒有用,那就沒辦法,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嗎? 台州客人說,當然有辦法,你要挖掘出自己的靈,你隻有挖掘出靈,學會運用自己的靈,你才能從肉體中得到真正的解脫。

     台州客人看着許敏,又說,我這樣跟你說,一時三刻你也沒辦法理解。

    我隻教你個簡單的辦法,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你一定能尋到你的靈。

     許敏趕緊問,什麼辦法? 客人說,你每日走到山的最高處,對着山谷大聲呼喊主的名字,主聽到你的呼喊,就會指引你挖掘出自己的靈。

     客人從身上掏出一本書遞給許敏,說,你好好看這本書,它會指導你找到你自己的靈的。

     許敏看了看書的封面,上頭寫着“李常受”三個字。

     從這一日開始,許敏不再去廟裡,也不再去路廊施茶,每日一早,便爬到山上,對着山谷大喊。

    喊完了,又回到房間裡看書。

    有一次,上山打柴的人看見,告訴大女,說,許敏在山上大喊,也不曉得喊什麼,就像瘋了一般。

    大女聽了,很是擔心。

    讓她奇怪的是,許敏回來,卻絲毫看不出瘋癫樣子,反而情緒變好,有時還跟她說笑。

    這是許久不見的事情,大女便沒有去管她,也沒有跟杜毅說。

    許敏當個女人已經夠苦了,不管她做什麼,隻要她覺得高興,就由着她去做好了。

     就這樣,又過了差不多兩個禮拜。

    許敏又開始去路廊那裡施茶。

    一早出去,坐在路廊邊,呆呆坐着,一直到天黑才回家。

    第二日,又出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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