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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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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都比一個女人所能忍受的程度更可鄙、更自傲、更膽怯、更虛誇、更沉默,我們用活下來出賣了她。

    這就是真相。

    這個你應該将會知道,當你在倫敦,抵達生命的終點,在最後時刻,孤身一人。

    我也将會知道,在這幢房子裡:現在我就已經知道了。

    我們活過了一個我們很愛的人,為了她我們甚至曾想殺人;我們活過了一個跟我們很親密的人,為了她我們差一點喪命,這本身就是生活神秘而殘酷的罪行之一。

    法典裡沒包括這項罪責。

    但是我倆心知肚明。

    ”他用幹澀的嗓音平靜地說,“我們還清楚地知道,我們無法用自己憤怒、怯懦和精明的城府為任何事情開脫,因為她死了,我們活了下來,在我們三人之間,無論活着還是死去,我們彼此都糾纏不清。

    這個很難讓人理解,一旦理解,會更焦慮不安。

    你為什麼想活下來,你以此赢得了什麼?你擺脫了尴尬的處境嗎?假如生活的真相是,世界上有一個與你親密的女人,她是與你同樣親密的朋友之妻,那還在乎什麼處境不處境的?那還在乎什麼别人怎麼想這件事?什麼都不重要。

    ”他簡單明了地說,“最終,除了留在我們心裡的東西,世界上什麼都不重要。

    ” “什麼東西,”客人反問,“留在我們心裡?” “另一個問題,”将軍回答,他始終沒轉動房門的把手,“另一個問題是,憑着我們的精明、傲慢和優越感,我們到底赢得了什麼?另一個問題是,對這位早已過世的女人的痛苦迷戀,難道不是我們生命的真正内容嗎?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我答不出來。

    我經曆了一切,見識了一切,但對這個問題還是答不出來。

    我見過和平,見過戰争,見過貧困,見過榮華,見過你的膽怯和我的傲慢,見過戰鬥與談判。

    但是在生命的深處,我們所有行為的意義,可能還是這種與某人的糾葛—糾葛或激情,随你怎麼叫它。

    就這個問題嗎?對,就這個問題。

    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

    ”他繼續壓低嗓音說,仿佛擔心有誰站在他身後偷聽,“你對這個有什麼看法?你是否也這樣認為,生命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那股有一天打動了我們的内心和靈魂,之後永遠燃燒到死的激情?不管在這期間發生了什麼?如果我們經曆了這個,或許我們就沒有白活?難道激情真是如此深邃、如此邪惡、如此偉大、如此沒有人性?或許它并不是針對個人而言,隻是針對欲望?……就是這個問題。

    也許,它還是針對個人而言,永遠總是僅僅針對一個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壞的神秘個體,但激情的内在實質并不取決于其行為和品質?如果你能回答,我洗耳恭聽。

    ”他提高了嗓音,換了一種要求的語調。

     “你為什麼要問?”對方平靜地說,“你很清楚,是這樣的。

    ” 他們面面相觑,從頭到腳地上下打量。

     将軍的呼吸變得窘迫。

    他轉動了把手。

    在高大的樓道裡,影子晃動,燭光搖曳。

    他們一聲不響地走下樓梯,幾個男仆趕忙舉着蠟燭,拿着大衣和禮帽迎了過來。

    在對開的大門前,車輪在白色鵝卵石路面上碾得咯吱作響。

    他倆默默告别,無言地握手;兩個人全都深深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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