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路面那麼堅實,泥土容易變形,德拉戈什一眼就發現了那個缺顆釘的馬蹄印,并且辨認出那匹馬既不是朝聖安德烈去,也不是返回格朗,而是走朝北的那條路直接趕往多瑙河邊。
于是,德拉戈什親自帶隊向多瑙河方向進發。
他們走了大約三公裡路,穿過一片荒無人煙的地帶,一路上什麼意外也沒有發生。
直到公路在左邊有馬兒嘶鳴,德拉戈什迅速做了個手勢讓隊伍停止前進。
左手邊,黑暗中隐隐約約能辨認出一座小小的樹林。
他一直走到了樹林邊緣。
“誰在那兒!……”他大聲喝道。
沒人回答他的問話,一個警察遵照他的命令燃起一支松明火把,火焰冒着濃濃的黑煙,在這沒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劃出一道強烈的亮光,但可惜,前面樹木繁茂枝葉的阻擋,使黑暗愈發濃郁,火光根本照射不進去。
火把隻照亮了周圍幾步遠的地方。
“前進!”德拉戈什下令道,同時率領巡邏隊警員深入叢林,他自己沖在了最前頭。
但是,叢樹中躲藏着守衛者。
他們才跨過樹林邊緣,便聽見一個專橫的聲音冷冷喝道:“再走一步,我們就開槍了!”
“威脅沒有令德拉戈什怯步,更何況在火把影影綽綽的光線之中,他好像看見了一堆靜止不動的物品,很像是馬車的影子,馬車周圍還有一群人,但他看不清究竟有多少。
”
“前進!”他再次命令手下。
警員們遵從他的命令繼續前進,邁着猶疑的步子深入這片陌生的林地。
突然,他們的困難愈發嚴重了,因為那支火把倏地被人從警察手中搶走,黑暗重新籠罩了下來。
“真笨!……”德拉戈什罵道,“點火把,弗良茨!……”點火把!
他簡直是火冒三丈,尤其是剛才借着火把的最後一道光亮,他似乎看見馬車開始後撤,隐匿到樹林中去了。
可惜他無法沖上去追捕。
他們遭遇到了一座活的壁壘,每個警察都要對付兩三個敵人。
德拉戈什終于明白自己的人手不夠,勝算不大,但悔之晚矣,直到此刻,雙方都沒有開火,警員沒有,匪徒也沒有。
“蒂恰!……”這時有一個聲音在夜空中叫另一個人。
“到!”另一個聲音回答。
“馬車呢?”
“走了。
”
“那麼,該結束了。
”
德拉戈什把這兩個聲音清晰地錄到了腦子裡,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話音一落,手槍立刻開始噴射出火苗,子彈從森林裡射出來,清脆的槍聲震徹了夜空。
有幾個警員中了彈,德拉戈什明白,堅持戰鬥是愚蠢的,于是隻得下令撤退。
一班警察退回到了公路上,歹徒勝利後并不冒險前來追擊。
被攪亂了一時的夜空又恢複了靜谧。
首先得照料傷員,一共有三人負傷,不過傷勢不重,草草包紮後,他們在四個夥伴的護送下撤回原處。
德拉戈什則率烏爾曼及其餘三名警員,朝着偏向格朗的方向,穿過田野,直奔多瑙河而去。
他毫不費力就尋到了若幹小時前上岸的地方,找到了載他和烏爾曼渡河而來的小船。
五個警察一起登上船渡過多瑙河,沿左岸順流而下。
德拉戈什剛才雖說是慘遭挫敗,但他已然胸有成竹,決心報還。
伊利亞-布魯什和那個惡名昭着的拉德科完全是同一個人,這一點對他來說不再隻是一個懷疑。
他堅信,前一天夜裡的劫案就是他那個旅伴幹的,種種迹象看來,拉德科把贓物隐藏好後,便趕緊恢複他假冒的身份,直到如今,他都是這樣巧妙地躲過了警方的搜捕,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詭計已經敗露。
天亮之前,他肯定又在小船上了,在船艙裡等候他的乘客,恢複成老實清白的漁夫模樣,就像他一直标榜自己的那樣。
殊不知,已有五個勇敢的警探埋伏在那兒,這五個被拉德科及其同夥擊退的人,将更加輕而易舉地粉碎同一個拉德科的抵抗,因為他為了扮演布魯什的角色,不得不單槍匹馬地回到漁船上。
這個妙計很遺憾地不能付諸實施了。
德拉戈什和他的部下們搜遍了河岸的每個角落也沒有發現漁夫的那艘小漁船。
其實,德拉戈什和烏爾曼不費吹灰之力就認出了布魯什靠岸的确切地點,可漁船不見了,布魯什也和它一起失去蹤影。
不用說,德拉戈什被耍弄了,這使他憤怒到了極點。
“弗裡德裡克,”他對部下說,“我已經筋疲力盡,一步也走不動了。
咱們就在草地上睡上一覺,恢複一下體力。
不過,必須派一個人駕船趕回格朗去,等郵局一開門,就去拍一份電報。
把信号燈點燃,我口授,你記一下電文。
”
烏爾曼默默地執行命令,記錄着:
“今夜格朗附近發生劫案。
贓物已上駁船,請嚴加監察。
”
“這是第一份電文,”德拉戈什歇了口氣,接着說道,“現在寫另一份。
”
他又繼續口授:
“傳票通緝拉德科,化名伊利亞-布魯什,自稱多瑙河協會上屆齊格馬林根釣魚大賽冠軍。
拉德科,即伊利亞-布魯什,被控犯有盜竊殺人罪。
”
“這個電報一早就發到多瑙河沿岸的各個城鎮,不要漏掉任何一個。
”德拉戈什下達完命令,心力交瘁地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