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立刻可以看出中尉的心情很快活、因為他頭上的小帽是反戴着的。
“我想跟你談談,”盧卡施中尉說道。
“你不必那麼傻瓜似的敬着禮。
坐下,帥克,不必管規矩不規矩的。
你别說什麼,聽我要告訴你的話。
你知道紹普洛尼街在哪裡嗎?你先别又扯你那套‘報告長官,我不知道’。
要是你不如道,就幹脆說不知道算了。
好,現在記在一張紙上:織普洛尼街十六号。
是個五金店。
你知道五金店是什麼嗎?天哪,你别不停地說着‘報告長官’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那麼,你知道五金店是什麼嗎?你知道?那很好。
那很好。
店是一個叫嘎古尼的匈牙利人開的。
你知道匈牙利人是什麼嗎?我的天,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呀?你知道。
那麼,很好。
他就住在店上頭的二樓。
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可是,媽的,我不是正在告訴你在哪嗎?現在你懂了吧?懂了?好吧。
要是你沒懂,我就給你戴上手铐腳鐐。
你把這家夥的名字記下來了嗎?我說的是嘎古尼。
很好。
那麼,明天早晨你大約十點鐘進城去。
找到這個地方,上二樓,把這封信交給嘎占尼太太。
” 盧卡施中尉打開他的皮夾,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把一個沒寫收信人住址和姓名的白信封交給了帥克。
“帥克,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接着說。
“一個人總是越小心越好,所以我在上面沒寫收信人的住址和姓名。
我就靠你把它交給應交的人。
哦,記住那位太大的名字叫艾蒂迦——把它記下來了吧:艾蒂迦·嘎古尼太太。
并且記住,交信的時候頂要緊的是慎重小心,而且要個回音。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要是他們不給我回音,我怎麼辦呢,長官?” “對他們說,不論如何,非要個回音不可。
”中尉回答道,同時又打了個大呵欠。
“可是我要睡覺去了,累極啦。
” 盧卡施中尉本來并沒打算在哪裡待下來。
那天晚上他進城去,因為吉拉裡-西達的匈牙利人戲院正在上演一個音樂喜劇,他想去看看。
劇中主要角色都是些肥胖的猶太女人,她們的拿手好戲是舞蹈時候把腳向半空踢來踢去。
可是盧卡施中尉并沒被這種有趣的表演迷住,因為他借來的那副袖珍望遠鏡,鏡頭不是無色的;他看到的不是一條條的大腿,而隻是一道道淺紫色的影子在鏡面上擺來擺去。
第一幕完了以後,他的注意力被一個跟着個中年男人的女人吸引住了。
她正拖着他朝衣帽間走去,嘴裡說着要馬上回家去,不肯再看這種丢人的表演了。
這些話她都是大聲用德語說的,她的伴侶卻用匈牙利話回答道: “對,親愛的,咱們走吧。
我跟你的感覺一樣:這種表演真是叫人惡心。
” “Esistekelhaft,”⑺女人氣忿忿地說道。
這時候,那個男人正幫她披上赴歌劇院時披用的鬥篷。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閃爍出這種荒唐表演所引起的憤怒。
她的眼睛大而且黑,跟她那漂亮的風姿很相稱。
她也望了盧卡施中尉一眼,一面着重地說着: “Ekelhaft,wirklichekelhaft”。
⑻ 她這一望非同小可,一段姻緣就這樣開始了。
盧卡施中尉從衣帽間的管理員那裡打聽出來那是嘎古尼夫婦,那位嘎古尼先生在紹普洛尼街十六号開一家五金店。
“他跟艾蒂迦太太住在二樓,”衣帽間的管理員用古代的鸨母那種細膩周到說着。
“她是紹普朗⑼地方的一個德國女人,男的是匈牙利人。
在這個城裡,什麼都是混合的。
” 盧卡斯中尉從衣帽間取出他的大衣,然後就進城,走到一家小咖啡館,占了一間雅座。
他把一個羅馬尼亞的女孩子趕走,然後就要了紙筆和墨水,也要了一瓶法國白蘭地。
他先仔細地思索了一番,然後就用他最漂亮的德文寫了下面這樣一封信。
他覺得這是他生平一篇得意之作。
親愛的夫人: 昨晚我赴劇院,看了使您氣惱的那個戲。
第一幕演出時我自始至終都注視着您及您的丈夫,我不禁感覺您那位丈夫…… “我何妨狠狠地瞎恭維一頓,”盧卡施中尉尋思着。
“像他那樣一個家夥憑什麼有那麼标緻的老婆呢?他的相貌簡直像一個剃過胡子的猩猩。
” 他接着寫他那封信: ……您那位丈夫對于台上演的令人作嘔的滑稽戲表示頗為欣賞,而您對該劇極不滿意,因為它毫無藝術味道,隻投合了男人的劣根性而已。
“娘兒們長得挺苗條的,”盧卡施中尉想着。
“我最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 請原諒我素昧平生,這樣直接寫信給您。
我一生也見識過許多女人,但是沒有人給我的印象像您那樣深刻,因為您對人生的觀點及看法與我的不深而合。
我相信您那位丈夫自私到家,硬拖您去…… “這麼寫不成話,”盧卡施中尉說,又把“硬拖您去”塗掉,接着寫上去: ……隻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