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暇接。
金庸是借對童稚純樸的無限憧憬,去抗拒、否定成人權術世界中的虛假、僞善與無趣無味嗎?
看看金庸筆下世界中越來越多的你争我奪,爾虞我詐,腥風血雨,慘烈非常,我們怎能不作如此想?
孩子的世界畢竟要幹淨得多。
豐子恺就曾經說:天地間最健全的心眼,隻是孩子們的所有物,世間事物的真相,隻有孩子們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見到。
看看我們周圍的孩子吧,他們是那麼的熱衷于種種大人們覺得可笑和微不足道的遊戲。
他們把全副精神貫注在這些遊戲中,看似徒勞無功,但他們卻樂此不疲。
興味濃酣的時候,冷風烈日之下不覺其苦,混然忘卻饑渴——這在他們看來,才是微不足道的。
試想想,他們為什麼對遊戲這麼熱衷?跟農夫的熱衷于為收獲而耕耘,木匠的熱衷于為工錢而操斧,商人的熱衷于為财物而買賣,政客的熱衷于為權力而奔忙相比,他們的熱衷是沒有目的,沒有所圖,沒有所為的。
他們完全是為遊戲而遊戲,手段就是目的,不計利害,不分你我。
哪像那些大人們,不管進行什麼活動,都是有目的的,都是為了得益獲利。
金庸把武林中人的卑鄙龌龊寫得真是入木三分,無疑也是為了襯托出童真世界的可愛。
那時才六歲,郭靖就憑着一股孩子的天性,救了蒙古勇士哲别。
他與哲别根本不認識,隻不過見他在戰陣中英勇異常,激發了幼小心靈中的一股純良之氣,便想辦法去保護他,即使被術赤用馬鞭抽得遍體鱗傷,痛徹心肺,甯死也不肯供出哲别的藏身之處。
隻有心地純真的孩子才那麼容易不計後果地去保護别人罷?他甚至不問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後來,當桑昆的兩頭獵豹縱起要咬鐵木真的小女兒華筝時,他不顧危險的“着地滾去,抱起了華筝”。
事後鐵木真問他怎麼那麼勇敢,他隻說了一句:“豺子要吃人的。
”
多麼純潔而高貴的赤子之心。
每一個孩子,在剛剛墜地的時候,對于世間是毫無成見的,及至稍長,宇宙萬物在他們看來都是平等的。
他們會與狗為友,對貓說故事;他們會想着追星摘月,要喚回飛去的小鳥,要叫醒已死的小雞。
他們不知晝夜,不懂生死,不曉階級,不問界限,卻獨有天地之靈氣。
郭靖就是一個好例子,在大漠的時候,他是多麼的無拘無束,雖然沒有文化,缺少靈感,也不懂思辨,但他卻有一顆健全而通透的心。
那蒼蒼茫茫不分天地的環境,那遼闊豪邁無遮無蓋的氛圍,無疑加固了純良的天性。
他後來的大智、大勇、大聖、大賢,跟他在大漠裡射雕的經曆不無關系。
正是他的出生地,教會了他正直勇敢,善良樸實。
在很大的程度上,他與生俱來的剛毅木讷純厚忠誠的大俠性格真正是得自天然。
雖說郭靖的傳奇般的人生經曆是從書中的第六回才真正開始的,相比之下,在大漠的經曆及其“射雕”的壯舉,隻不過是一個長長的引子,因為即時的郭靖還沒有真正獨立地走入江湖,還沒有真正開始他的英雄人生的經曆。
——但若沒有在大漠生大漠長,在大漠有着哲别這樣的老師,并在鐵木真及其兒子們同射下一雕之後,他拉滿弓弦,一下子就一箭雙雕射下了兩隻,這部小說也許就不會叫《射雕英雄傳》或《大漠英雄傳》。
值得人深思的是,郭靖的憨厚、拙樸在金庸筆下是一以貫之的,這在金庸作品也算是一個例外了,因為金庸是一個求變之心很盛的作家。
但寫郭靖,是寫他一開始是什麼樣的性格,到底也是什麼樣的性格,純是以外在世界走近将就他,而不是讓他去俯就客觀的世界,而且能逢兇化吉,一帆風順,最後竟然還成了當世第一大俠。
金庸為什麼對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