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葉晴亭悠然道;“武兄大約是誤會了。
在下二人此來榆林,隻是想和蘇前輩談點私事,并無搗鬼生事。
興風作浪的意思,更無愚弄貴府之心。
在下還沒有狂妄到那個地步。
”
他朝程四娘一笑,笑得又甜又可愛:“蘇前輩,是不是這樣?”
程四娘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個少年的笑容就像是春天裡的陽光和風,使人忍不住會着迷,使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武多餘臉上有點挂不住。
他最想不通的是,程四娘為什麼要附和葉晴亭,讓他這個“地頭蛇”下不來台。
難道程四娘真不想繼續在這裡混了?
難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葉晴亭真的要和武家對着幹?
隻可惜,武多餘沒法發作出來。
程四娘一點頭,就等于下了逐客令——人家的私事,無需你武家橫插一杠子。
武多餘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轉向楚叛兒,道:“看來咱們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既然他們兩家有私事要談,咱們這些外人在這裡豈非很不識趣?你走不走?”
楚叛兒并非是個很識趣的人,臉皮一向也不算薄,可現在他也覺得自己呆在這裡很不是滋味。
他隻有走。
走就走吧,可他走到門邊,還是忍不住回頭向葉晴亭吼了一句:
“有種的,别靠欺負女人過日子!”
說完楚叛兒扭頭就走。
他沒有看見葉晴亭臉上的表情。
葉晴亭的眼中有一道絕豔的寒光飛快地掠過。
武多餘在出門的一刹那,用眼角的餘光瞟到了那道寒光。
武多餘忍不住暗暗哆嗦了一下。
*********
夜,似乎更冷了。
寒星在天幕上瑟瑟地抖着,如凍得瀕死的乞兒的眼。
極遠極遠的一聲狼嚎,仿佛在證明生命在苦寒中堅韌的耐力。
楚叛兒默默地走在大街上,武多餘默默地走在他後面。
楚叛兒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下來了,最後幹脆站住了。
武多餘自然也隻有站住。
楚叛兒悶聲悶氣地道:“你知道他們要找誰對不對?”
武多餘道:“我不知道。
”
楚叛兒道;“你當然早就知道程四娘的底細。
”
武多餘道:“不錯。
”
楚叛兒道:“你一向很照顧她。
”
武多餘道:“也不錯。
”
楚叛兒道:“你一定也看得出,這回她的性命有危險。
”
武多餘隻好回答:“我看得出。
”
楚叛兒還在不依不饒地往下說:“程四娘并不是個傻子,她比許多人都精明三分。
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個葉晴亭有可能會殺她,那麼她為什麼不向你求援?”
武多餘歎了口氣,苦笑道:“你肯定也聽得很清楚,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她不願讓我插手。
這是别人的私事,跟我沒有關系,跟你就更沒有關系了。
”
楚叛兒冷冷道:“怎麼會跟你沒關系?如果程四娘暴亡榆林,你們武家該怎麼辦?”
武多餘怔了怔,隻好又歎氣。
楚叛幾道:“葉家姐弟顯然很有來頭,日後這件事傳到江湖上去,人家會怎麼說?”
武多餘不說話。
楚叛兒冷笑道:“人家會說武家惹不起葉家,武家連個程四娘的性命都保不住。
”
武多餘長歎一聲,喃喃道;“我知道。
”
楚叛兒馬上追問:“所以你應該告訴我真相,葉家要找程四娘追問什麼人?”
武多餘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
楚叛兒問道:“但什麼?”
武多餘歎道:“但我可以猜得到——他們要找的人,一定是——”
他突然打了個寒噤,不說了。
楚叛兒急問道:“一定是誰?”
武多餘的身子慢慢地向前栽倒,倒進了楚叛兒手中。
武多餘的身子已僵硬。
楚叛兒茫然抱着武多餘漸漸變冷的身子,一時間呆住了。
他好像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弄不明白武多餘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一陣寒風吹過,楚叛兒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了——殺人滅口!
有人要殺人滅口!
有人不希望他聽到武多餘的推斷,有人殺死了武多餘。
楚叛兒的汗毛一根根倒豎起來。
他的心已被憤怒、悲痛、震驚和恐懼填滿——是誰?!這是誰幹的?!
誰殺死了武多餘?!
誰是兇手?!
*********
過三眼坐在燈下,默默地出着神,好看的漆眉輕輕蹙着,好像有很深的心事。
有誰知道過三眼的心事呢?
你若連一個人究竟是男是女都不敢斷定,又怎麼可能去推測他的心事呢?
過三眼忽然驚覺似地擡起了頭,側耳傾聽。
他聽見北風的嗚咽聲,也聽見了風聲中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和衣裳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這時候了,還有誰會來找他呢?
絕對不會是楚叛兒。
過三眼認識的楚叛兒是個風風火火的人。
像楚叛兒這種人,就算真去做小偷,響動也一定比别的小偷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