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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多餘”這個名字很有趣,乍一聽起來,就好像他生來就是多餘的人。
事實也的确如此。
武神功原本隻想有四個兒子,因為有一年大俠刁昆侖曾贈給武家八個字的評語——
“雄鎮邊關,風流百代。
”
武神功決定用這八個字為他兒子命名,于是就有了武雄鎮、武邊關、武風流和武百代哥兒四個。
不料他的小妾硬給他添麻煩,多生了一個兒子。
武神功當時哼了一聲,嘟囔道:“多餘!”
于是武家老五就葉“武多餘”。
武多餘名叫“多餘”,其實并非是多餘的人。
實際上,武家若沒有這個多餘的兒子,這些年也不會越來越興旺。
武多餘的長處在于籌劃、在于智謀,而這恰巧就是武家其他人的短處。
幹是武多餘就由一個多餘的人,變成了一個不可缺少的人。
武家一旦有什麼重大活動,總是由他最後拿主意。
像武多餘這樣一個智謀深沉的人,怎會看不出程四娘是在撒謊呢?
更何況,程四娘的曆史,武多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程四娘怎麼能不擔心呢?
她不僅為自己擔心,還為另一個人擔心。
她更擔心的,是那個奇異的少年風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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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車兒的确是個奇異的少年。
武卷兒剛看了他第一眼,心裡就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悸動。
風車兒斯斯文文地坐在那裡,很有禮貌地傾聽着女人們的談話。
他的舉止大方得體,顯得很有教養。
武卷兒進來時,他擡頭看了武卷兒一眼。
武卷兒的臉就有點發燒——他的目光很奇異。
他好像很鎮靜,可目光中卻燃燒着神奇的火焰,他好像還是個很純真的少年,可目光中卻有一種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武卷兒有點不知所措,就好像她沒穿衣裳就跑到大庭廣衆之中來了。
他的微笑也是奇異的。
他好像總是在微笑,笑得似乎很純真很坦誠,又似乎是在嘲弄某個人。
他是剛被武氏兄弟從程四娘的房間裡“領”出來的。
可看他那神情,就好像他剛從廟裡上香回來,純潔得要命。
天曉得他是怎麼做出這副神情來的。
武卷兒很為自己的臉紅和心悸而慚愧。
她已經二十歲了,可他才十三四歲,她怎麼能想那種事呢?
可她心裡的确在想“那種”事,很香豔很荒唐的事。
武卷兒的頭,好像又有點痛了。
葉晴雪很知趣地站了起來,恭聲道;“承蒙各位鼎力相助,大恩不敢言謝。
賤妾還要趕路,就此告辭。
”
武卷兒看見,那奇異的少年走到門外,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武卷兒的心亂了_
就算是在楚叛兒面前,她的心也從未像現在這麼亂過。
她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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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杆子苦着臉在屋子裡轉圈子:“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楚叛兒笑眯眯地道:“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你問我做什麼?”
二杆子咬牙切齒地道:“我把你當朋友,朋友有了困難,你不僅不幫忙,反而風言風語的,你他媽的真是混賬透頂。
”
楚叛兒很委屈地道:“我覺得我已經很夠朋友了,你還要我怎麼樣?你爹讓我帶信來,我不遠萬裡,從江南跑到這裡來;你求我不要抛下你一個人不管,我也答應了。
像我這樣的朋友,你到哪裡找去?”
二杆子怒道:“你還有理?你大老遠跑來是為了把我往火坑裡推!”
楚叛兒冷笑道:“你既然曉得那是火坑,當年又為什麼要看人“扭秧歌”?”
二杆子臉漲得血紅:“滾蛋!”
楚叛兒大笑。
二杆子氣得真快哭了:“你還笑!——我告訴你,你要不肯救我,我就一頭碰死,反正我就是不答應。
”
楚叛兒大笑不止,手指卻伸進茶碗,蘸水在桌上寫道:
“你有沒有辦法逃走?”
二杆子搖頭,也蘸水寫了起來:“試過,逃跑十九次,人還在這裡。
”
楚叛兒寫道:“找沒找過過三眼?”
二杆子點頭:“他不肯,反而打我。
”
楚叛兒忍不住又笑,大聲道:“你還是乖乖等着做新郎官,等着進洞房看扭秧歌吧!”
他的手指卻飛快地寫道:“我去找過三眼幫忙,今晚一起走。
”
二杆子簡直想給他磕三個響頭。
可他們很快又犯愁了——怎麼去找過三眼呢?
要找過三眼,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榆林城四處都有武家的“眼線”,如果武家知道了他們去找過三眼,一定會提高警惕。
一旦武家得知楚叛兒不僅自己想“逃”,又想幫秦大少逃跑,結果會怎麼樣?
楚叛兒連想都不敢想結果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