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将罄,荒山野嶺中一幢山神小廟内,突然紅光一閃,神龛前燃着了一盞油燈。
昏弱火光映着鐵少川面龐,雙眉深鎖,盤坐于地,默默忖思着摩诃神尼為何發覺自己形迹,自己曾變易形貌,看來武林中人步步追蹤,絕不輕易放過他。
扪心自問,自覺罪惡如山,今日窮途末日,實禍由自取,豈可怨天憂人,不禁深深長歎一聲。
蓦地——,夜風傳來百花翁語聲道:“鐵老師别來無恙。
”
鐵少川不禁心神猛震,坐式不動,身形疾射而出,直腰彈腿飄落廳外,隻見樹影浮動,林風嘯谷,哪有百花翁之人影,厲喝道:“百花老師為何如此鬼祟。
”
夜風傳來百花翁哈哈大笑道:“斷指之仇,不可不報,老朽在此山神廟周已布下奇門陣圖,插翅難飛,奉勸鐵老師俯首認罪,老朽當可法外施仁,饒你一死。
”
此刻,佛面人屠鐵少川已把性命生死豁出去了,聞言放聲狂笑,笑聲宏烈,震撼山谷。
半晌笑定,鐵少川目光炯然逼射,身如離弦之弩朝乾宮方
位撲去。
身未落地,突聞一聲大喝道:“回去!”一片狂飚勢如排山倒海向鐵少川襲來。
鐵少川冷笑道:“未必見得。
”雙掌平胸推了出去。
隻聽兩聲慘嗥騰起,顯然西域高手中有兩人身負重傷。
佛面人屠鐵少川但感襲來的狂飚罡力減弱後立即增強,尚帶着嘶嘶聲響,知有暗器襲來,不禁大驚,身形疾飄而退,轉身往另向撲去。
天色未明,伸手不見五指,鐵少川無法辨明百花翁布下什麼奇門,更揣摸不出方位,倚恃曠絕武學硬闖硬拼。
但聞一聲朗朗大喝道:“回去。
”一片狂飚罡力暴湧。
鐵少川正待推掌迎敵,猛感身後生起一片金刃破風之聲襲至,迅即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身法變換飛鷹攫兔,兩手拾指箕張抓下。
他那一招乃出自洗髓經上,威力絕倫,瞥見一條黑影向自己急撲而來,不禁冷笑道:“這是你找死。
”
兩手拾指頓插實在飛來黑影上,笃的一聲,猛感有異,原來他抓在一截斷木上,拾指嵌沒一半,隻覺火辣辣的灼痛,才知受愚。
隻聽身後起了一聲哈哈大笑,數股兵刃夾着滿天花雨暗器襲至。
此刻實生死懸于一發之際,不容鐵少川拔出手指,好個鐵少川臨危不亂,回身一甩,将那截斷木當作兵刃掃了出去。
隻聽一片叮叮當當聲響,兵刃暗器悉數磕飛,猝襲之人疾如鬼魅飄了開去。
但西域高手甚衆,絕不容鐵少川有緩息之機,此退彼進,施展辣毒猝襲,飄忽如風,使鐵少川防不勝防。
鐵少川招招狠辣,雷厲萬鈞,他聽風辨影,招不虛發,西域高手傷在他手下的至少六七人,然而西域高手甚衆,前仆後繼,攻勢仍未減弱,更顯淩厲。
這種打法最是損耗真元,鐵少川明知百花翁惡計逼使他自己真元耗竭,才可一舉成擒,但此時此地無法不硬打硬拼。
天色漸漸放曙,西域高手攻勢頓告沉寂,鐵少川猛感一呆,凝目望去,隻見西域高手盤坐于地,布列四周,眼神射出異樣光芒。
鐵少川與西域高手目光相接,隻覺心神猛顫,暗道:“不好,此乃西域迷魂魔陣。
”忙收斂心神,避免目光相接,但數十道目光銳厲若電使他不能閃避。
遙處忽然傳來百花翁朗朗語聲道:“鐵少川,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佛面人屠鐵少川充耳不同,隻睜開眼睑一線,身形緩緩向前逼去,打算距離一近,猛然出手,沖開缺口逸去。
他僅走出兩步,陡聞圍坐四周西域高手同聲喧起梵唱,音律令人心神欲飛。
一條白色人影由空飛瀉落下,飄落在鐵少川身後,微微一笑道:“鐵老師當心了。
”一掌疾拂而出,幻化成漫天掌影,飛絮飄雪般向鐵少川襲去。
佛面人屠鐵少川猛然旋身,雙掌一錯,展出洗髓經内一套三十六路天罡擒拿手法。
雙手均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武功奇奧絕倫,用鐵少川招法更其玄詭,奇招疊出。
高手相拼,一招之微立判生死,但鐵少川受那梵唱之聲搖憾心神,攻守之間尚未嚴謹,百花翁不愧西域第一高人,俟隙搶攻。
倏地四周盤坐高手立起,梵唱愈高,穿插旋舞,袍袖飄飛,奇裝異服,五色缤紛,使人眼花缭亂。
鐵少川暗道:“不妙,若不沖出重圍,隻怕要困死此處。
”猛出三招,将百花翁逼出五尺左右,反身激射而出,雙掌帶出雄厚罡力,拍向西域高手而去。
他那掌力何等淩厲,立有兩名西域高手閃避不及,拍拍兩聲,身形被震飛出,脅斷骨裂,口噴鮮血而亡。
豈料百花翁及西域高手如影随形追蹤而至,聯臂出掌推向鐵少川身後。
鐵少川似禁受不住,發出一聲厲嘯,身形猛沖出七八丈外,強抑着腔中一股淤血,施展草上飛絕乘輕功掠去。
片刻功夫,他已遠在十數裡外,察覺百花翁并未趕來,方陡住身法,隻覺喉頭一甜,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黑血湧泉似地噴出來,不禁熱淚盈眶,仰面長歎一聲道:“我鐵少川何至如此地步。
”
他晝伏夜行,歸心似箭,向保安砦奔去。
一入滇境,他隻覺寬心不少,因滇境内各處均有他心腹死黨及秘密暗舵,隻有他一人知情,雖西門柳鐘離炎,及妻兒子女均茫然無知。
昆明,運河中舟楫來往不絕,堤柳籠煙,翠拂行人,左岸有家“朱家老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