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紅玉淺淺一笑,道:
“這說不上是回避,如果堡主不相信我,盡可留下來。
”
或許是那淺淺一笑發生了作用,或許是這句話說到羅天保心坎上了,他連忙哈哈一笑,道:
“在下縱然不相信天下人,豈能不相信姑娘。
孩兒們,随我退出廳外去,誰也不許窺探竊聽,違令者斬!”
最後那句話,自然是故意說給徐紅玉聽的,說完,揮揮手,率領着十八名藍衣鐵衛退出大廳外。
徐紅玉明知他必然不會去遠,倒并不在意,望望長城五友,不由輕歎了一口氣,意思好像說:
我已經拒絕過你們一次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死心呢……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來,隻向蜘蛛翁裣衽為禮,道:
“紅玉年輕,不知老前輩當年跟先父還有一段交往,失禮之處,務求老前輩多多賜諒。
”
蜘蛛翁急忙還禮,道:
“姑娘,快别客氣,當年若非令尊開導,老朽哪會有今天,不過,請恕老朽說句真心話,你們燕徐家京名重武林,如今你卻允婚下嫁羅家堡,這件事做得太不值得了。
”
徐紅玉平靜地點點頭,道:
“是的,晚輩也知道,此事很難得人諒解,但晚輩有晚輩不得已的苦衷,不足為外人道……”
醉丐接口道:
“咱們都不能算是外人,你有什麼苦衷,盡可對咱們明說。
”
徐紅玉黯然道:
“事涉隐衷,請恕我不便直言,不過,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婚事也出于自願,絕無半點勉強,諸位都是先父的朋友,就請看在先父薄面。
成全了侄女這片心願吧。
長城五友已經是第二次碰這種軟釘子,彼此面面相觑,作聲不得。
蜘蛛翁道:
“姑娘,你有難言隐衷,咱們也不便追問,可是你年紀太輕,思考行事難臻萬全,咱們是擔心你受人欺騙,作下錯誤的決定,不僅影響令尊一世英名,也害了自己終生。
”
徐紅玉道:
“紅玉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而且,我這樣做,老實說,也是為了先父……”
蜘蛛翁詫道:
“姑娘能否再說得明白些?”
徐紅玉沉吟良久,好像下了極大決心,道:
“好吧,晚輩可以說出允婚的原因,但諸位前輩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
蜘蛛翁道:
“什麼要求?你盡管說!”
徐紅玉道:
“晚輩說出允婚的理由後,希望諸位立即離開羅家堡,不再追問晚輩的婚事。
”
蜘蛛翁毫不遲疑道:
“好!我答應你。
隻要你有允婚的正當理由,咱們自然沒有從中作梗的道理。
”
徐紅玉道:
“晚輩隻能說出概略理由,或許不夠詳盡,但求諸位不要追根究底,因為有許多事晚輩雖然心中明白,卻無法形諸言詞。
”
蜘蛛翁道:
“行!你盡管揀能說的說吧!”
徐紅玉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有一件秘密,諸位都不知道,先父并非死于宿疾,而是被人謀害的……”
“啊……”
在場六個人都駭然一驚,六張臉上全變了顔色。
醉丐脫口道:
“這話當真?是被什麼人謀害?”
徐紅玉卻搖搖頭,道:
“如果知道兇手是什麼人,事情就容易了,可惜當出事的時候,我并不在先父身邊,唯一知道兇手的,隻有先父自己,但他老人家竟來不及說出兇手就咽了氣。
”
這回答,自然不能令人滿意。
因此醜書生急忙接口道:
“姑娘請将經過情形略述一遍,出事現場可有什麼可疑的線索?”
徐紅五緩緩道:
“出事當時是在深夜,先父住前院,晚輩則居住後樓,事前毫未聽到動靜,不過,先父有早起的習慣,每日天亮前,必至後山面對旭日練習吐納功夫,數十年未曾間斷,府中下人也習以為常了,那天晚上四更後,看守後園門的老傭人不見先父出去,感覺很意外,往卧室探視,才發現先父已經身負重傷,倒卧在房門口。
”
醜書生道:
“當時的情形是怎樣呢?”
徐紅玉道:
“待晚輩得訊趕去,隻見到卧榻前有一灘鮮血,那是先父被人擊傷後吐的,另外,房中一張矮幾翻倒地上,幾面也已破裂,而先父的右掌關節已斷,掌骨盡碎,看情形,好像曾在卧室中跟兇手有過一番搏鬥。
”
醜書生道:
“令尊傷在何處?”
徐紅玉道:
“傷在左胸要害,内腑被重手法震裂,因此吐過大灘鮮血,但晚輩趕到時,先父猶未斷氣,他老人家拼着最後一口餘氣,隻說了兩個字,就歸天了。
”
醜書生急問:
“那兩個字?”
徐紅玉道:
“鐵皮。
”
鐵皮?
這是什麼意思?
聽的人顯然都不懂,大家互望,個個如墜五裡霧中。
如果說這是兇手的名字,武林中從未聽過這個人。
如果說是指一件東西或兵刃,那就太廣泛了,鐵皮包裹的狼牙棒?
鐵皮制的太極牌?
甚至用鐵皮制的衣服……
每一種與鐵有關的,都有可能。
蜘蛛翁眉頭皺成一個死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