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先開始,他試過各個音階之後,埃法拉奈師傅确認生理上G音對他合适,因為他的喉嚨能發出這種最正确、最響亮的音符。
霍克之後,輪到法裡納,他天生能永遠發出自然的A音。
其他同學依次做這細緻的考查,他們最合适的音符蓋上了埃法拉奈師傅的正式印章。
輪到我走上前。
“啊!是你,小家夥!”管風琴手說。
他捧住我的頭,轉來轉去,轉得使我擔心他最後要把我的頭旋下來。
“我們來聽聽你的音色。
”他說。
我從“多”升到“多”,然後又降下來。
埃法拉奈師傅顯得一點也不滿意。
他吩咐我重新開始……不行……不行。
我非常羞愧。
我呀,教區兒童唱經訓練學校最好的學生之一,難道我會沒有個人的音色嗎?
“啊!”埃法拉奈師傅大聲說,“半音音階!……或許我會從半音音階中發現你的音色。
”
我間隔半個音階升上去,一直升到第8度音。
“好……好!”管風琴手說,“我抓住你的音色了,你呢,要在全部節奏中掌握好你的音色!”
“是什麼音色呢?”我有點發抖地問。
“是升D。
”
我一口氣拖長唱升D音。
本堂神甫先生和瓦爾呂吉先生不由得做了一個滿意的表示。
“輪到小姑娘了!”埃法拉奈師傅吩咐說。
“而我呢,”我想:
“如果貝蒂也有升D的音色就好了。
”這并不會使我驚訝,因為我們倆的聲音多麼和諧啊!
小姑娘們一個接一個受到考察。
這一個有天然的B音,那一個有天然的E音。
輪到貝蒂·克萊爾唱時,她走過去,十分膽怯地站在埃法拉奈師傅面前。
“唱吧,小姑娘。
”
她用非常柔和、非常響亮動聽的聲音唱起來,簡直可以說是金翅鳥的歌聲。
但貝蒂的音色跟她的朋友約瑟夫·穆勒的音色有相同之處,必須求助于半音音階,才能找到她的音色,最後,給她定的是降E的音色。
我起先悶悶不樂,但經過一番思索以後,我隻有歡欣鼓舞。
貝蒂有降E音色,而我有升D音色。
難道這不是一模一樣嗎?……我拍起手來。
“你怎麼啦,小家夥?”管風琴手問我,他皺起了眉頭。
“我心裡挺高興,先生,”我大膽地回答,“因為貝蒂和我,我們有一樣的音色……”
“一樣的?……”埃法拉奈大聲說。
他挺起身來,動作幅度很大,以緻他的手臂觸到了天花闆。
“一樣的音色!”他又說,“啊!你以為升D和降E是同一回事,你真是無知,你隻配有驢耳朵!……難道是你們的埃格利薩克教會你們這樣的蠢話?你能忍受這個嗎,本堂神甫?……您也能忍受嗎,教師……您也一樣嗎,老小姐!……”
瓦爾呂吉先生的妹妹在尋找墨水瓶,以便扔到他的頭上。
但他繼續說着,任憑怒氣爆發。
“小可憐的,你不知道兩個同音異名音符之間的音差是什麼,是8分之一的全音将升D和降E、升A和降B等等區别開來嗎?啊!這裡難道沒有人能賞識8分之一全音嗎?難道卡爾費馬特人的耳朵隻有幹癟發皺、變硬萎縮、出現裂紋的耳鼓嗎?”
大家不敢動彈。
窗玻璃被埃法拉奈師傅的尖嗓子震得窸窣作響。
我不好意思挑起了這個場面,一面感到憂慮,在貝蒂和我的嗓音之間,存在這種區别,哪怕是8分之一的全音不同。
本堂神甫先生對我瞪着眼,瓦爾呂吉先生對我遞着眼色……
但管風琴手蓦地平靜下來,說道:
“注意!人人按自己的音階排好隊!”
我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人人按照自己的音色站好,貝蒂接她的降E音色排在第4位,我排在她後面,按照升D音色緊接在她之後。
可以說,我們排成一支潘神的笛子,或者不如說排成一架管風琴的樂管,每個人隻能發出一種音符。
“半音音階,”埃法拉奈師傅大聲說,“對了。
否則!……”
他用不着說第二遍。
由具有C音的同學開始,别的同學跟上,貝蒂發出降E音,然後我發出升D音,管風琴手的耳朵似乎很看重這兩者的區别。
往上升唱上去以後,接連三次往下降。
埃法拉奈師傅甚至顯得相當滿意。
“好,孩子們!”他說,“我能把你們變成一個活的鍵盤!”
由于本堂神甫先生帶着不大相信的神态搖搖頭,埃法拉奈師傅回答:
“為什麼不能?已經用貓造出鋼琴來了!這些挑選出來的貓,一夾它們的尾巴,它們就發出喵喵叫!一架貓的鋼琴,一架貓的鋼琴!”他重複着說。
我們笑了起來,不太清楚埃法拉奈師傅說得是不是認真。
後來,他提到這貓的鋼琴,由于貓的尾巴被機關夾住,所以貓才發出叫聲,這時我才明白他以前說的是實話!天啊!人類有什麼創造不出來呢!
于是埃法拉奈師傅拿起他的帽子,鞠了一躬,掉轉腳跟,走了出去,一面說:
“别忘了你們自己的音色,尤其你,升D先生,還有你,降E小姐!”
綽号從此落在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