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甯願立刻把我的大腦這本書翻開給他看。
這樣做反倒使人心情坦然、愉快。
記得我甚至仔細端詳了一下四周,用逼視和詢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而他沒有明白或者并不想弄明白我的意思——他沒有向我發問……我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把這一切講述給你們——我不相識的讀者們。
對于我來說,你們就像當時的他一樣珍貴,近在眼前卻又不可觸及。
我的思路是從部分到整體。
部分是R-13,宏大的整體是國家詩人作家協會。
我曾想過,古人怎麼會對他們文學和詩歌的荒唐現象全都視而不見呢?藝術語言的巨大力量被白白地浪費了。
任何人想寫什麼就寫什麼,這真是滑稽可笑。
同樣滑稽而荒唐的是,海洋日日夜夜漫無目的地拍擊着海岸,而海浪中蘊藏着的數以百萬千克米計的能量,卻隻是用來給戀人們煽情。
我們從海浪傾訴愛情的細語中,提取了電力,而把海洋這頭口裡噴吐着白沫的野獸變成了馴順的家畜。
對于曾經野性十足的詩歌,我們也照此辦理,馴化制服了它。
如今,詩歌不再是夜莺放蕩的啼啭了。
詩歌是一項國家事業,詩歌在創造效益。
我們有著名的《數學九行詩》,如果沒有它,我們在學校裡怎麼會如此真摯地、如此深情地愛上算術四則呢?《玫瑰花刺》——這是一個經典性的比喻。
詩中把護衛比作玫瑰花身上的刺,保護着我們嬌嫩的國花,防止被人粗暴地觸摸……人非草木,誰看到天真的孩子們鼓動着小嘴巴像做禱告一樣誦讀着“頑童伸手把玫瑰掐,花刺如針刺中了他,疼痛難忍直哎喲,哭哭啼啼跑回家”這樣的詩句時,會無動于衷呢?還有那《造福主每日頌歌》。
誰讀了它能不對這位衆号民之首的克己奉公肅然起敬呢?還有那本令人毛骨悚然的紅皮書《庭審判決書之花》呢?還有那部不朽的悲劇《上班遲到者》呢?還有那本案頭書《房事衛生歌訣》呢? 生活的全部複雜性和美都永久镌刻在金子般的語言中了。
我們的詩人不再沉湎于虛無缥缈的幻想。
他們回到了堅實的大地上。
他們和我們步調一緻地踏着音樂工廠進行曲嚴整、機械的節拍向前邁進。
他們寫詩的靈感來自清晨電動牙刷的沙沙聲,來自造福主的機器威震八方的電火花噼啪聲,來自《大一統國贊歌》的莊嚴回聲,來自晶瑩的夜壺裡耳熟的清脆聲、牆幔垂落時使人心搖神蕩的啪嗒聲、最新出版的烹調書裡歡快的煎炒烹炸聲,以及街頭錄音膜片幾乎聽不見的簌簌聲。
我們的神明就在這裡,在我們中間:在護衛局,在廚房,在車間,在廁所。
神變得和我們一樣了,ergo,我們也變得和神一樣了。
我不相識的外星讀者們,我們要飛往你們那裡,把你們的生活改造得像我們的生活一樣無比合理和精确無誤……
16世紀西班牙殖民者曾在拉丁美洲尋找這個神奇的國家。
——譯者注
——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