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德莉再度沉默了一下,然後輕柔地說:
“我想,你知道,這可能不失為一件好事。
”
“你真的想要見那個——你想要見凱伊?”
“我真的認為這可能——讓事情單純化,卡美拉。
”
“讓事情單純化!”崔西蓮夫人重複她的這句話,一副無助的樣子。
奧德莉非常輕柔地說:
“親愛的卡美拉,你一向為人很好,如果奈維爾想——”
“奈維爾是什麼東西,我才不管他想不想!”崔西蓮夫人使盡力氣說。
“你想不想,這才是問題所在!”
奧德莉雙頰出現些許血色,就像貝殼般微妙輕柔的泛紅。
“是的,”她說,“我真的想。
”
“這——”崔西蓮夫人說,“——這——”
她停了下來。
“不過,當然啦,”奧德莉說,“這完全由你來決定。
這是你的房子,而且——”
崔西蓮夫人閉上雙眼。
“我老了,跟不上時代了,”她說,“任何事情都想不通了。
”
“可是一我當然可以改期再來——任何我合适的時間。
”
“你還是照以往一樣九月來,”崔西蓮夫人急忙說,“奈維爾和凱伊也來,我或許老了,但是我還是可以像任何人一樣好好地适應這個變遷的現代生活。
不要再說了,就這麼決定。
”
她再度閉上雙眼。
過了一兩分鐘,她半睜着眼睛瞄着坐在她床邊的年輕女人說:
“好了,如你所願了吧?”
奧德莉吃了一驚。
“噢,是的,是的,謝謝你。
”
“我親愛的,”崔西蓮夫人聲音低沉而關切地說,“你有把握這不會傷害到你,你非常喜歡奈維爾,這你是知道的,這可能讓你舊創複發。
”
奧德莉低頭看着她戴着手套的小手。
崔西蓮夫人注意到她一隻手緊緊抓住床緣。
奧德莉擡起頭。
她的雙眼平靜,毫無煩惱的神色。
她說:
“如今一切都可以說已經過去了,可以說過去了。
”
崔西蓮夫人重又靠回枕頭上。
“這——你自己應該知道。
我累了一你得走了,親愛的。
瑪麗在樓下等着你。
叫她們把巴蕾特找上來我這裡。
”
巴蕾特是崔西蓮夫人一個忠心的老女仆。
她進門看到她的女主人閉起眼睛躺着。
“我越早離開這個世界越好,巴蕾特,”崔西蓮夫人說,“這世界的一切我都不了解。
”
“啊!不要講這種話,夫人,你累了。
”
“我是累了。
把我腳上的鴨絨彼拿開,還有把我的補藥端來。
”
“是史春吉太太來幹擾了你,一個好女士,不過我看她需要補補身子。
身體不好,不過她很有氣質,叫人感到‘我見猶憐’,可以這麼說。
”
“說得對,巴蕾特,”崔西蓮夫人說,“非常對。
”
“而且她不是那種叫人容易忘記的人。
我常懷疑奈維爾有時候是否還在想念她。
新的史春吉太太非常漂亮——真的非常漂亮——但是奧德莉是那種她不在時你會想她的人。
”
崔西蓮夫人突然低聲輕笑說:
“奈維爾是個傻瓜,想把那兩個女人湊在一起。
他會後悔的!”
五月二十九日
湯瑪士-羅伊迪嘴上咬着煙鬥,看着馬來亞頂尖仆歐靈巧的雙手在忙着整理他的行裝。
偶爾他的目光轉向農園。
未來的六個月當中,他将看不到這看了七年的熟悉景象。
再度回到英格蘭一定會感到怪怪的。
他的夥伴艾倫-狄瑞克探頭進來。
“嗨,湯瑪士,怎麼樣啦?”
“都已準備好了。
”
“來喝一杯吧,你這幸運的家夥。
我都羨慕死了。
”
湯瑪士-羅伊迪慢步走出卧房,一言不發,因為湯瑪士-羅伊迪是個異常沉默的人。
他的朋友已經學會了從他的沉默中正确猜出他的各種反應。
有點矮胖的身軀,一張嚴肅的臉,一對深思敏銳的眼睛。
他走起路來有點偏斜,螃蟹一般。
這是一次地震時身子被門卡住的結果,使他得了個“螃蟹居士”的外号。
他的右手臂和肩膀部分失靈,加上走起路來習慣性地慢半拍,常常讓人以為他是害羞。
尴尬,事實上他很少感到羞怯、尴尬。
艾倫-狄瑞克調好酒。
“好了,”他說,“一路順風!”
羅伊迪回了一聲,聽來像是“啊嗯。
”
狄瑞克以奇特的眼光看他。
“老樣子,還是這麼冷靜,”他說,“真不知道你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你多久沒回家了?”
“七年——将近八年。
”
“很久了。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完全被這裡的土著同化了。
”
“也許是吧。
”
“你總是話這麼少,活像個啞巴似的!計劃好要回去的?”
“呢——是的——可以這麼說。
”
一張平靜的古銅色的臉突然血色加深。
艾倫-狄瑞克驚愕地說:
“我猜是為了女孩子!他媽的,你的臉都紅起來了!”
湯瑪士-羅伊迪有點粗嘎地說:
“别瞎猜!”
同時猛吸着煙鬥。
他打破了以往的紀錄,自己又接着說下去。
“也許,”他說,“回去後我會發現什麼都有點變了。
”
文倫-狄瑞克好奇地問道:
“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上次你突然不回家去,就在最後一分鐘決定不回去。
”
羅伊迪聳聳肩。
“本來以為回去打打獵可能不錯。
後來家裡來了壞消息。
”
“對了。
我忘了。
你弟弟遇難身亡——在一次車禍中。
”
湯瑪士-羅伊迪點點頭。
狄瑞克一直認為,為了這個原因不回家似乎很離奇。
他還有個母親——有個妹妹。
在那種時候當然——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湯瑪士那次是在他弟弟的死訊傳來之前取消行程的。
艾倫以奇特的眼光看着他的朋友。
老湯瑪士,一匹莫測高深的黑馬?
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他可以問。
“你跟你弟弟感情很深,”
“亞德瑞安和我?并不特别深。
我們總是各走各的,他是個律師。
”
“嗯,”狄瑞克心想,“非常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