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沉吟良久,道:“我想他不外有兩個目的,一是處處設疑,打擊咱們的心理,二是盡量拖延咱們的行程,以便從容布置下手。
”
龍伯濤道:“如果真刀真槍動手劫镖,倒也落個爽快,像這祥疑神疑鬼,一夕數驚,卻叫人受不了。
”
柳元道:“事到如今,受不了也得受了。
他越是故布疑陣,咱們越要鎮靜應付,稍犯急躁,正好墜入他的圈套。
”
龍伯濤道:“難道咱們就困守在這裡,等他來宰割不成?”
柳無道:“當然不。
”
龍伯濤道:“那該怎麼辦呢?”
柳元一字字道:“仍按原來的計劃,繼續上路。
”
龍伯濤道:“可是……這些馬匹……”
柳元道:“沒有馬匹,可以徒步。
霍宇寰想使咱們遲緩行程,咱們就偏不中他的計。
”
龍伯濤道:“人可以步行,镖車怎麼辦?”
柳元毅然道“以人代馬,輪流拉車。
”
這話一出口,頓時群情嘩然。
大夥兒心裡都起了反感,忖道:“這算什麼好主意?一路上安安穩穩并無事故,偏你一個在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放着村裡的暖坑軟被不準休息,卻把人當畜牲支使,你動動嘴皮子不要緊,咱們可就成了牲口了。
”
镖局夥計平素都是養尊處優的“達官爺”,幾時幹過這拉車的差事衆人口裡不敢說什麼,神情間卻流露出了不悅之色。
柳元隻作不知,大聲道:“除了八名火藥擡槍手之外,其餘的五人為一組,輪流拉車趕路,天亮以前,無論如何要脫離山區。
”
大夥兒委屈受命,反感越深。
有人低聲發着牢騷,說道:“咱們又不是吃草長大的,又要拉車,又要跟馬跑得一樣快!”
也有人啼咕道:“看來咱們雙龍镖局,要改名為三龍镖局羅……”
閑言冷語,柳元隻當沒有聽見,又将其餘人手,分派在镖車前後戒備,又命八名擡槍手填彈上藥,随護在兩側……
正忙亂間,九槐莊主徐達突然低呼道:“聽!那是什麼聲音?”
人群立即肅靜下來,凝神傾聽,發覺意是一陣急劇的馬蹄聲。
不知是誰脫口叫道:“旋風十八騎!”
這五個字,就像五聲霹靂,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
大夥兒嘩然驚呼,紛紛向後倒退,有的抛了火把,有的急覓掩蔽。
五名趟子手剛剛挽起車杠,也丢下就跑……
柳元沉聲喝道:“不許亂跑,大家高舉火把,退到镖車旁邊去,擡槍手向前待命。
”
龍伯濤兄弟和九槐莊主徐達,都拔出了随身兵刃,分站镖車四邊,蓄勢而待。
馬蹄聲由遠而近,荒山靜夜中聽來,一聲聲就像敲擊在衆人心坎上。
镖局中人都久聞“旋風十八騎”的威名,卻很少有人見過十八騎的真面目,大夥兒又是畏懼,又是好奇,個個捏着冷汗、瞪大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馬蹄聲來處。
蹄聲來自西南方山道,正是镖車的去路。
龍伯濤啞聲道:“柳兄,不能讓他們太逼近,隻要看見人,就用擡槍轟他們。
”
柳元點點頭,道:“我自有分寸。
”
交談中,山道上出現了幾點暗影,向镖車疾馳而來。
龍伯濤喝道:“拾槍手準備點火!”
八名擡槍手應聲舉槍,晃燃了火措子。
柳元突又搖手道:“且慢!來的好像隻有三四匹馬。
”
龍伯濤道:“别管多少匹馬,也作讓它沖近镖車。
”
柳元道。
“不要魯莽,先派幾個人迎上去,用絆馬索截住它。
”
龍伯滄應聲道。
“我去!”
一招手,帶了幾名趟子手,各攜繩索,迎上前去,遠遠布下兩道絆馬索。
轉眼間,四騎快馬已風馳電奔般沖到。
龍伯濤一聲暗号,絆索齊起,當場将四騎馬絆倒截住。
可是,奇怪得很,四匹馬都鞍欽齊全,卻空無人影。
龍伯滄在其中一匹黑馬的鞍袋中,找到半幅布巾,布巾上潦草寫着八個字
“奉上馬匹,速離險地。
”
柳元看了,盾峰微皺,親自取了一支火把,又将四匹馬仔細搜查了一遍。
繞到馬股後側,忽然輕“哦”了一聲,冷笑道:“果然是他。
”
龍伯濤道:“他是誰?”
柳元道:“從筆迹分辨,與回回村外刻石留字的是同一個人。
”
龍伯濤詫道:“這人三番兩次暗中相助,應該是咱們的朋友,你怎麼反而不高興呢?”
柳元哼道:“暗中相助的人,未必便是朋友。
”
龍伯濤一楞,道:“為什麼?”
柳元用火把指着馬匹後臀,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那是個圓形的烙印,中間有個豪體“燕”字,如非細看,不易發覺。
龍伯濤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是燕山三十六寨的馬匹!”
柳元點點頭,道:“現在你相信了吧?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