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前身修來的福份。
沙九畹也附着娘的耳朵輕聲道:“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
第二天一早,冒辟疆辭了沙玉芳母女,本想直接奔半塘去訪董小宛,但想到風塵女人都有睡懶覺的惡習,也許董小宛也沒起床呢,便先回了寓所。
茗煙昨晚等了半夜,未見公子回寓,心裡焦急擔憂,天微亮時便起床到大門外四處張望,等待公子。
這時,看見冒辟疆精神很好地回來了,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
“茗煙,喂馬了吧?”
“喂了,喂的全是上等好料。
”接着笑嘻嘻地打聽,“公子,昨夜風流了吧?董小宛怎麼樣了?”
冒辟疆用折扇狠敲一下他的頭道:“少管閑事,快把馬牽來。
”茗煙揉着頭皮去牽馬,一邊說道:“你留點勁多好,騎馬做甚?”
茗煙牽來馬,冒辟疆吩咐他有人來找就說訪友去了,然後踏鞍上馬,飛奔而去。
茗煙瞧着那四隻飛動的馬蹄,覺得街上石闆都被刨得向自己沖來,包括街邊的房舍也似乎要朝自己擠過來,他忍不住一陣虛驚。
冒辟疆去得遠了,消失在茗煙的視線中。
冒辟疆端坐在奔馳的馬背上,看見天邊有一朵雲,這朵雲也許會變成一匹馬,一旦鼓滿風,它就會跑遍天空,像他此刻正穿過蘇州城去拜訪美麗絕倫的董小宛一樣。
過了桐橋,就是彩雲橋。
這一帶風光自有它脫俗之美,冒辟疆卻無心留意。
眼看過了彩雲橋就可以打聽董小宛,剛要上橋,一輛官轎和對面奔來的馬車在橋上相遇,那車夫拼命拉住缰繩,轎夫們一團驚慌,官轎便傾斜在橋面上,橋兩邊堵了許多轎子以及馬匹、挑夫、遊人。
冒辟疆在馬上微欠着身子贊歎道:“蘇州果然繁華。
”他過了橋,幾株雜樹與垂柳之間有七八幢帶閣樓的院宅,不知董小宛是哪個院宅,便問路邊兩個手持掃帚的花白頭發的老婦人:“請問兩位老人,董小宛住宅何處?”
兩位老婦人突地站了起來,握掃帚的手握得更緊,他倆上下打量了冒辟疆一陣,一個對另一個說:“我看他衣冠楚楚不像是浪子。
”另一個肯定地點點頭。
倆個老婦人這才給他指了指董小宛的寓宅。
冒辟疆覺得這倆個老婦人有點怪,也不介意,牽着馬去敲那宅院的門。
聽見門中有了響動,他便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他嘗到了近情情怯的滋味。
門吱呀一聲朝兩面分開。
大腳單媽走出來,看見是位風流的公子爺,隻道是蘇州浪子。
便小心陪笑道:“公子有何貴幹?”
“小生冒辟疆,專程來訪董大小姐。
”
“公子來得不巧,我家小姐已出門七、八天了。
對不起了。
”
單媽說着便要關門。
冒辟疆忙用腳抵住門框問道:“不知董大小姐何日可回?”
“過幾天再來吧,也許能遇着。
”單媽一邊說一邊就關了門。
冒辟疆站在門前搖搖頭。
緣份!如之奈何?不禁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面上的神采也黯淡了,他被自己身後站着的五六個持掃帚的老人搞糊塗了,蘇州人真怪。
這幾個老人朝他古怪地點頭笑着。
他踏鞍上馬,惆怅而去。
回頭看時,那幾個老人像手持刀斧的老弱衛士守在董小宛門前。
單媽關了門,走入樓廳坐下撿出幾棵綠油油的鮮嫩青菜開始忙乎。
惜惜從樓梯口探頭問道:“單媽,剛才你跟誰在門前說話?”
“什麼叫冒辟疆的公子爺。
”
“冒辟疆?”惜惜尖叫道:“就是咱們常談的冒公子。
”
單媽“啊呀”一聲,扔了菜,跑去開了院門,門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惜惜慌慌張張跑上樓告訴正在作詩的董小宛。
董小宛趕緊跑到窗前張望。
但見官道上有許多縱馬而去的人,究竟哪個是冒公子呢?
惜惜在她身後道:“你就挑最俊的那個就行了。
反正過幾天他還要來。
”
連續幾天,綿綿的春雨淋得整個蘇州仿佛進入了秋天,剛脫下待洗的厚衣裳又從盆中撿出來穿在身上,依舊擋不做倒春之寒。
董小宛一次又一次從夢中被凍醒,冒辟疆在她的夢中依舊是那瘦俏模樣,常常在涼風吹拂的窗外飄蕩。
冒辟疆是否離開蘇州了?
董小宛心想,冒辟疆肯定是從沙姨處探聽到自己住處的,也許沙姨知道他住在何處。
董小宛便同了惜惜,趁着幕色到了三茅閣巷。
沙玉芳開了門。
董小宛見她雙眼紅紅的似乎剛哭過,便詫異地問道:“沙姨,什麼事讓你難過了?”
“還是你那九畹妹妹。
”沙玉芳又哭了起來。
沙九畹昨天得罪了兩個狎客,兩個狎客兇神惡刹般跑來搗蛋,虧得沙玉芳請了個舵爺從中調停方才了事。
誰知那舵爺又插來一腳,現正在紫芳閣讓沙九畹陪他飲酒。
“不知九畹吉兇如何。
”沙玉芳接着說:“九畹要有宛兒的福份就好了。
”
董小宛安慰她道:“九畹也是善于應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