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瓶使勁往船上一放,将他那充滿殺人欲念的眼光久久地盯在董小宛居住的艙門上,他那額上越發顯光亮。
船在江上悄悄行了兩日。
這兩日,董小宛從船上彌漫的氣氛中和陳阿大三人詭密的行動中已感覺到危險的接近。
單媽也并不因年齡的老邁而喪失了對空氣中危險的感觸。
這兩天她們眼中透出的盡是棺木腐朽的氣味,太陽在眼中也是陰慘慘的。
船離鎮江二十多裡的時候,大江北面出現一片蘆葦灘。
董小宛從船艙窗口上望着這片蘆葦灘。
被江風吹得“唰唰”直響的蘆葦似有兵器殺伐的聲音,在那正上方有一片陰雲籠照着,而吳良此時陰險的笑容與蘆葦灘上空的陰雲遙相呼應着。
宗新看見到了蘆葦灘,知道董小宛的災難臨近了。
他那老實善良的心正挖空心思地想着搭救董小宛的計策。
他想得很累。
至今為止他那個救援計劃停留在他頭腦中,宗新努力地驅趕着那滞澀的思緒。
蘆葦灘的出現,使這條船上所有人的想法五花八門。
董小宛的凄然與單媽的惶恐在船艙混和着,陳阿大的欲望和笑容,陳阿三的不以為然與吳良的陰險在江面上飄蕩,而宗新痛苦的表情從一開始便被董小宛注意到了。
這片蘆葦灘很大。
“媽的,快刮大風了,向江北靠。
”在陳阿大充滿虛僞的喊叫聲中,陳阿三心領神會地像猴子一樣迅速轉動着舵。
船直向蘆葦叢中射去,一聲清脆的“嚓”聲響在船尾,陳阿三手中拿着兩節剛斷的木棍充滿了奸笑站在好端端的舵前。
“阿大,舵斷了。
”陳阿三大聲道。
“媽的,明天怎麼行船。
”陳阿大狼狽應道。
吳良作為主謀的身份看着陳阿大兩兄弟的表演。
他一直在為得不到董小宛而耿耿于懷。
在後來的日子裡,在他人财兩空的時候,他為自己計謀的失敗而大為後悔。
他後悔當時不甘心陳阿大兩兄弟占有董小宛,在後來的日子裡想起那時如讓陳阿大占有董小宛後,自己也可以沾沾邊,不至于自己也被逼上逃亡的道路。
陳阿大三人密謀準備将董小宛搶去賣了,他們從董小宛村姑打伴的體内所流露的氣質已感到董小宛的僞裝,他們将董小宛認定為逃跑的小老婆,認定董小宛在事發後不敢聲張。
這日一早,陳阿大等三人就上岸到揚州去了。
這時的江上布滿了水霧,江風刮着蘆葦的聲音使董小宛感到膽顫心驚。
宗新在船中一邊做着飯,一邊想着陳阿大的陰謀,他試圖尋找其中的破綻,但吳良的奸詐使他感到頭痛,他細細地将陳阿大三人的對話,回憶了一遍:
“那年輕女子不是鄉下姑娘,一定是逃跑的小老婆。
”陳阿大說。
“不管她是什麼。
不能讓她跑了,把那年老的沉江,那年輕的,我先用。
”陳阿三說。
“老子攬的生意,我是老大,我先用。
”陳阿大說。
“以前都是你占先,這次不管怎樣得讓我。
”陳阿三說。
“媽的。
不行。
下次讓你。
”陳阿大說。
“我看她們沒有什麼油水,包袱輕。
”吳良說。
“是的,可能沒什麼油水。
”陳阿三說。
“油水不大,弄人也不方便,這不合算。
我看,不如将那年輕女子找個好主顧換銀子,大家有了銀子,還怕沒有女人。
”
吳良說。
“我可舍不得那女子。
”陳阿大說。
“有了銀子,讨幾房老婆都容易。
再說,到時弄條新船不是更好。
”吳良說。
“那你說說怎麼幹?”陳阿大說。
“在揚州有個宗生和,我認識,是個好主顧。
在前面不遠處有片蘆葦灘,極冷僻,把船開到那裡行事很方便。
到時我去聯系宗生和,由他們到船上來看貨交錢。
”吳良說。
從目前情況看,宗新感到陳阿大三人的整個行動計劃無懈可擊。
宗新将燒好的飯端到董小宛居住的中艙,他感覺到董小宛的眼睛是随着他進來而睜開的,那目光中透着一種祈求。
宗新在董小宛的目光下紅了臉。
船停在蘆葦灘的中央,四周一片水草茫茫。
董小宛知道災難已漸漸地來臨,她清楚地認識到如果能逃脫災難的打擊,隻能抓住宗新的老實善良。
在董小宛驚恐之餘僅存的一點智慧被她運用到了極限。
“大哥,舵斷了嗎?”董小宛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沒斷,好好的,不知他們搞什麼鬼。
”
宗新不敢看着董小宛,他的眼光盯着飯碗說道。
“大哥,你貴姓呀?”董小宛極溫柔地問道。
“我叫宗新。
”
“大哥到船上多久了?和陳老闆是親戚還是朋友?”
“非親非故,我上船一個多月了,找碗飯吃。
”
宗新走到艙門邊站着,他的眼光此時轉移到了船外。
“你們老闆挺好的。
”
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