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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桃叶河亭美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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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灌進他的鼻中,他看見董小宛喝酒的動作,不由也産生了喝酒的欲望。

    董小宛每喝一杯酒,他的喉嚨都要嚅動一下,第二天,朱統銳感覺到他的喉嚨有點疼痛。

     董小宛和冒辟疆回到座位上,在座的人都像喝醉了一樣一動不動。

    冒辟疆的臉上這時挂着兩滴眼淚,董小宛用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眼淚。

     “公子,我真高興。

    ” 冒辟疆機械地伸手将董小宛摟住。

     人們沉醉在某種環境中,這時能聽到的是水波蕩漾聲,蠟燭火苗的燃燒聲,其他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方密之首先從這種寂靜中醒過來,其他人也一個一個地從幻境中走出來,河亭又慢慢地恢複了先前的那種熱鬧。

     柳如是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今宵我們大家難得聚在一起,要玩個盡興,下面我們大家就各盡所能。

    具體的辦法是,丁先生那一席繼續他們的猜拳;冒公子一桌來行酒令;我和小宛、香君八姊妹一人來隻曲子作為助興。

    ” “好啊!”方密之大聲附合道。

     “我可不行。

    ”李貞麗說道。

     “到時可以請人幫助。

    答不上來的罰酒三杯。

    ” 柳如是繼續講解着她的遊戲方法。

     “我們每人用兩句七言古詩,但第一句的最後一個字,和第二句的第一字要相同,再用這相同的字随便答個成語,詩或詞等,隻要裡面有這個字就行了。

    ”冒辟疆說道。

     “用什麼字呢?”侯朝宗問。

     “就用‘白’字如何?”冒辟疆說。

     “辟疆兄,‘月’字,團圓也,你和董姑娘——”方密之笑着說。

     “就以‘月’字,先由侯公子說起”。

    柳如是說。

     侯朝宗第一個說完,最後剩下李貞麗。

    李貞麗端着一杯酒,她的眼光掃了一圈,她想請個人代她答,她首先看了看陳定生,她想請陳定生,但她人卻不由自由地走到方密之的面前。

     “有勞公子了。

    ”李貞麗說着就要給方密之斟灑。

     方密之雙手掩住酒杯,用眼睛瞄了一下陳定生。

    他見陳定生低着頭似乎沒有看見,便笑着對李貞麗說:“不敢,你找錯人了。

    ” “找錯人了?那我該找誰?” 李貞麗感覺到方密之在作弄把戲。

    方密之将坐在旁邊的陳定生一拉,說道:“唷,有我們的髯兄在此,我怎敢越俎代庖。

    ” 人群一陣哄堂大笑。

    李貞麗乃風月場中的前輩,在那笑聲中也尴尬起來。

     “對呀,誰——” 侯朝宗看見李香君的眼光直盯着他,侯朝宗急忙打住話頭。

     李香君看見她娘的尴尬樣,便走到她娘的身旁,接過酒壺替陳定生斟滿酒。

     “陳公子,就請你幫我娘答一下吧!”李香君說。

     “好好,我來。

    ” 李香君拉着她娘回到座位上,方密之用嘴朝李貞麗呶了呶,對陳定生說:“等酒席散了,她一定會重賞你的。

    ” 酒會行完,猜拳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下來。

    柳如是吩咐撤去席面,然後男女諸位漱口淨面。

    亭外的人群已将亭子圍得水洩不通。

    這時已是深夜,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遠處的房屋沒有一點亮光,在月光的照耀卞,顯得清晰而甯靜。

     “下面是我們八姊妹的壓軸戲,我彈一曲《回風》,多久沒有彈了,你們不能笑話。

    ”柳如是說。

     一縷琴聲悠悠地在河亭裡響起,緩緩的琴聲之中含着一種渴望。

    琴聲慢慢地塊起來,隻見柳如是的十指飛快地撥動,人群也漸漸地被帶進琴境中。

     柳如是彈完《回風》,額上微微現出汗珠,她用絲絹輕輕拭去,看見所有的人群都沉浸在一種美妙的夢想之中,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柳夫人,我可不希望你的琴聲停下來,要是錢大人在這裡,他聽了這曲《回風》至少要年輕十歲。

    下次何時再讓我們享受一下。

    ”方密之說。

     “生疏了,不行了。

    ”柳如是說。

     接着鄭妥娘、寇白門、卞玉京、顧橫波、董小宛、李香君各唱了一支曲子。

    她們的歌聲像山間的小溪一樣流暢,婉轉,人群的臉上露出癡迷的神情,一些秦淮河的歌妓因此又多了幾首流行曲。

    董小宛在她們唱完以後,從張卯官的手中借過笛子,踱到河亭的中央,面對月亮的方向,吹奏起一曲《重叙離愁》。

    這一刻董小宛想起了她的父母和惜惜,人們從她的笛音中看到了一個孤兒的流浪;繼而董小宛想起她的遭遇和她與冒辟疆的磨難。

    笛音經過董小宛的心,然後經過她的嘴從笛孔中吐出,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很遠。

    董小宛吹奏得很平靜,但兩滴清淚卻在不覺中流了出來,那具有感染力的眼淚牽引出了許多人的淚水。

     冒辟疆從那笛聲中聽出一片心碎,他感覺那憂傷離他很近,而他也漸漸地融進了那片憂傷,那帶鹹味的眼淚也冒了出來。

     方密之、侯朝宗在此刻看見了人生的不得志,上點年紀的人又一次體驗了人生的滄桑。

    柳如是、李香君仿佛看見她們與董小宛同樣的身世,她們隻顧用絲絹拭擦眼淚,然而河亭外的人群卻有人放聲大哭起來,那些淚腺發達的人也任由眼淚流淌。

     董小宛結束吹奏的時候,也已泣不成聲了,她耳中聽見的也是一片抽泣聲。

    這抽泣聲持續了很久,在停止的時候已傳來了五更的打更聲。

     “人生多傷心啊!”柳如是仰面歎了一聲。

     朱統銳站在窗口,董小宛吹奏的笛聲傳進他的耳中。

    這一刻,朱統銳似乎受了感動,顯得有些神色黯然。

     董旻還是像昨夜那樣坐在院中的老槐樹下。

    今夜他沒有吹奏笛子,他隻帶夠了一夜喝的酒。

    在天明的時候,他的衣襟不知是被露水,還是被酒全打濕了。

    董旻一夜都在努力地回想他年輕時的浪漫,但那遠去的記憶在他的頭腦中已依稀恍惚。

    這一夜中,他唯一看見的就是随着月光的轉動而不斷變化位置的老槐樹幹秃的影子。

     惜惜坐在窗邊看着院中潔白的月光,夜風撲在窗棂上發出不斷的聲響。

    今夜銀盤般的月亮沒有勾起她的什麼回憶,唯一使她想起的是她向往的秦淮河。

    在月上中天的時候,她經不住睡意的侵襲,在給董旻拿了件衣服後便回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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