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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桃叶河亭美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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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般地将董小宛一行目送進桃葉河亭。

     董小宛在走進桃葉河亭時回頭望了望,朱統銳覺得那眼光透過夜色直射進他的心髒,這種眼光使朱統銳在許多年以後仍然難以忘懷。

    董小宛走進桃葉河亭是在冒辟疆的攙扶下進去的,朱統銳看着嘴裡直哼了幾聲。

     此時的桃葉河亭燈火輝煌,四周垂挂着的紅緞子布在夜風中微微抖動,六隻大紅燈籠吊挂在河亭的六隻角上,亭内高腳燭台點着歡樂燃燒的紅燭。

    朱統銳在董小宛走進河亭的時候,就産生了逃離的念頭,但一種潛伏在他身上的欲望将他緊緊地控制住,這使他在後來所看到和聽到的,在很多年以後,依然能夠清楚地回憶起。

    在那晚他為董小宛的痛飲而心疼,為董小宛的笛聲而流淚。

     桃葉河亭内熱鬧非常,喧嘩的聲音穿越出河亭,融進溶溶夜色中。

    河亭裡脂香粉氣彌漫開來,一陣陣的莺嗔燕叱,蝶亂蜂忙,使河亭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在方密之的提議下,冒辟疆、董小宛、侯朝宗、李香君、楊龍友、馬婉容圍坐了一席,柳如是、顧橫波、卞玉京、寇白門、鄭妥娘、李貞麗圍了一席,方密之、陳定生、陳則梁、張介亮等圍了一席。

    董小宛一席三對人互相依偎,那流露出的濃情在鄭妥娘眼中如同夢幻。

    陳定生朝坐在另一席的李貞麗偷偷注視了一會兒,而這時的李貞麗恰好也将眼光投向陳定生,他們在眼光碰出心花之下各自轉開了頭,而這一短暫的過程卻被方密之捕捉到了,他向陳定生眨了眨眼睛。

     方密之在衆人都坐好之後,便向衆人宣布道:“為了慶祝我們冒公子和董姑娘的重逢,下面先聽一出《牡丹亭》。

    ” 吳章甫調好弦,張魁官、張卯官把箫和笛也調了調音,在他們的演奏下,丁繼之和張燕築串了一出《牡丹亭》的遊園驚夢。

     “好,功夫純熟,不同凡響。

    ”方密之大聲叫道。

     董小宛依偎在冒辟疆的身邊已被優美的劇情感動,她的心裡已是一片秋水漣漪。

     在圍觀的人群之中,有幾個人探頭探腦地注視着河亭裡的動靜,他們是官府派來的暗探,複社的人在這裡聚會的消息早已流進官府的耳中,那幾個密探在聽了一出戲後,便忘記了他們的身份,臉上流露出與其他圍觀人一樣的神色。

     在河亭旁的河面上還停靠了十幾隻遊船,不知是哪些風塵女子挂簾謝客了,還是由于河亭的吸引而沒有生意上門。

    在那晚,秦淮河上的生意清淡了許多,在以後的日子裡,許多風月老手想起那晚的情景都說:“那晚不知為什麼沒有生意上門,那可是第一次。

    ” 方密之從桌上站起來大聲喊道:“現在上演新劇《燕子箋》中最精采的兩折。

    ” 話音一落,一片樂聲響起,一個小旦帶着一個丫環上台。

     那小旦人長得很不錯,經過打扮更顯得嬌媚,一種含而不露的思春神态貫穿整折戲。

     侯朝宗聽得入神,看得出化,不由大叫:“好啊!妙哉!妙——” 李香君在一旁往侯朝宗的背上使勁揪了一下。

    侯朝宗在興奮之餘不知痛楚來之何處,他扭頭看了一下李香君,卻聽到李香君對他說:“你今晚别回媚香樓了。

    ” 這時人群中叫好聲連天。

     下一場戲,演的是華行雲被一個好色之徒追趕的場面。

    董小宛看得入迷,想到她前不久的遭遇,便在台下連聲叫道:“哎呀——” 這時冒辟疆将桌子一拍,大聲叫道:“可恨的閹黨假兒,弄這煞風景的場面。

    ” “掃興,該殺。

    ”侯朝宗大聲罵道。

     “阮大铖這個混帳東西。

    ”方密之也罵道。

     戲班的領班到席前謝罪,冒辟疆餘恨未消地說道:“戲演得很好,不關你們的事。

    ” 戲班收拾箱籠便走了。

    朱統銳站立在窗前的姿式沒有一點變化,一種不安和躁動的心情伴随着他。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桃葉河亭的燈火輝煌如初,秦淮河上的亮光射進窗戶投在牆上微微抖動。

    上演的戲曲朱統銳隻覺得是一種哼哼哈哈的聲音,他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董小宛朦胧的身影上,這種朦胧增加了他的躁動。

    朱統銳看見董小宛端着酒杯開始向其他人敬酒,這時樓梯上響起有人上樓的聲音。

    他的一個家奴來到樓上對他問道:“老爺,要擡張椅子嗎?” 朱統銳無聲地向家奴揮了揮手。

     董小宛拿着酒杯,冒辟疆在後執着酒壺來到柳如是的面前。

     “姐姐,妹子多謝你的照顧,我敬你一杯。

    ” 冒辟疆替她斟上酒,然後她二人一幹而盡,然後又依次敬了與柳如是同桌的人各一杯。

    ” 幾杯酒流入董小宛的體内,她的臉上露出朝霞一樣的色彩。

    董小宛敬酒的姿式顯得極其地幹脆,在座的人都因她這種幹脆而感到震驚,外面的人群在董小宛每喝一杯時都響起一片叫好的聲音。

    在董小宛敬方密之的時候,冒辟疆倒酒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他輕輕碰了董小宛一下,董小宛毫無感覺似地沒有反應,而方密之卻在一旁叫道:“辟疆兄,還沒有過門就管起來了,不要心痛嘛。

    ” “不要他管。

    ”外面人群有人怪叫道。

     “再幹一杯。

    ” “我好心痛啊!” 這時外面的人群不知何時擡來了許多酒罐,他們也跟着亭内人大碗喝起酒來。

     董小宛踏着舞步一樣的步子敬完亭内的人,然後換了一隻更大的杯子叫冒辟疆斟滿了酒走到河亭的台階上,她端着杯子向河亭外的人群說了聲:“謝謝大家。

    ”然後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倒進口,那酒經過喉嚨時的聲音使大家都聽得很清楚。

     河亭内的人們身子都僵直了,他們像忘記了董小宛在做什麼一樣盯着董小宛。

    酒罐子紛紛高高舉在人頭上,一陣“咕——”的聲音響徹了秦淮河,接着便是一片酒罐子摔破的聲音。

     這時河亭的周圍出現了那晚唯一安靜的時刻,人們都好像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了。

    在後來的日子裡,秦淮河邊賣酒的人經常說道:“生意都像那晚那樣好,就發财了。

    ” 董小宛那晚喝了多少酒,她不清楚,别人也說不清楚,董小宛隻記得她酒後所吹奏的笛子很感動人。

     朱統銳站在窗口,一陣陣的酒香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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