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座小山,展目四望。
這時約在未申之交,雨後天晴,目力可達十數裡外,但縱目所及,北方是蒼茫密林,南邊是婉蜒河水,東西兩方,則山巒層疊,百裡内竟荒無人煙。
康浩沉吟了片刻,終于決定向西走碰碰運氣,因為北方密林是“火神’:郭金堂的匿居之所,南有河水阻路,向東雖然最可能有村落居民,但青衫人那條小舟正是順水向東去的,目下自以暫不照面為宜。
從地勢看,西方全是高山,極目荒涼,有人居住的可能性也最小。
所以康浩并不太急趕路,隻求能在百裡之内,尋些聊可充饑的食物,然後,有個合适的地方,靜坐調息一翻,便于願已足了。
可是,偏偏就在這種巧事,行沒多久,前面突然出現一縷炊煙。
有煙的地方,必有人家,康浩陡覺精神一振,登時加快了腳步。
那炊煙起處,約在十餘裡外一片亂山中,及待到了近處,才看見山勢掩蔽下,有一個占地不大,卻頗為險峻的山谷,谷中孤零零建着一棟石屋。
石屋四周,繞着茂密的果樹林,果林之間是畦畦整齊的花圃,萬紫千紅,徑謂分明,顯得井然有序。
時值陽春,谷中百花盛開,那些青翠欲沒的果樹上,也已經結結實累累,康浩站在谷外,早被那枝頭豐盛透熟的果子引得饞涎三尺了。
他忍不住深深咽了兩口唾沫,舉起袖口,抹了抹嘴,但攏目四望,卻發覺這山谷四面都是削壁,就像一個光滑的洗臉盆,根本無路可通。
康浩委實饑渴難耐,估計由削壁至谷底,最高不逾二十丈,憑一口真氣,不難飛身而下,于是,提氣縱身,飄然飛落。
腳落實地,置身花果林下,一陣陣撲鼻異香,熏人欲醉,那垂枝累串的果實,更是伸手可及。
康浩貪婪地舐舐嘴唇,直恨不得立即摘下幾個,飽吃一頓。
但是,想到谷中有屋,果林并非無主,但終于還是忍住了,隻好聳聳肩,舉步向石屋走去。
穿越花圃,抵達石屋門前,整一整衣衫,揚聲叫道:“請問屋中有人麼?”
石屋内靜悄悄的,不見回應,康浩又将聲音提高了些,叫道:“請問有人在家麼?”
誰知連叫了數聲,屋中竟毫無反應。
康浩仰頭,望望屋頂炊煙,不覺大感狐疑,如果屋中無人,那炊煙又從何而來呢?
啊!是了!想必石屋主人正在引火煮飯,臨時因故離開石屋到果林内去了,林葉茂密,以緻人谷時沒有看見他,反正我目的隻在索讨些果子充饑,何不且去林中找他。
于是,便重又穿越花圃,回到果林前面,大聲叫喊道:“請問,林子裡有人沒有?”
叫了四五遍,林中也寂然不聞回應。
康浩暗暗稱奇,,心忖道:此谷形勢古怪,不見通路,石屋中人不可能外出,這樣看來,竟是有意避着我,不願跟外人見面了?
繼而又想,天下怪癖之人甚多,既如此,休要勉強人家,索性自己動手,吃飽以後留下銀子,償付水果代價也就是了。
想到這裡,自己在一笑,舉手摘下十幾隻果子,盤膝坐在樹下,狼吞大嚼起來。
那些果子似梨非梨,似桃非桃,其味香脆甜美,果肉人口即化,毫無渣質,竟然比桃梨美味不知多少倍。
康浩一口氣吃了将近二十隻,饑渴盡消,啧啧嘴,站了起來,正想取些碎銀償忖果值,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五丈外正并肩站着兩名彩衣童子。
那兩名小童都隻有十二三歲,身上穿着五彩鮮豔的對襟短衫,肩頭各自抗着一柄花鋤,小臉上,慘白得如同兩張白紙,神情冷漠,目光呆注,假如不是剛才那陣腳步聲,康浩真懷疑他們是用紙糊成的假人。
不過,既在這兒出現,無論像貌如何,總是主人身份,康浩連忙含笑拱手道:“對不起,在下冒昧了,敢問兩位小兄弟,此地園主可在?”
兩名彩衣童子木然停立,既未回答,也沒有絲毫表情,隻用四隻冰冷的目光,怔怔疑視着康浩。
康浩腼腆一笑,又道:“在下由附近路過,被饑渴所苦,因見谷中有許多果樹,所以冒昧下谷,欲向主人購買少許充饑解渴,剛才也曾出聲招呼,卻沒見到兩位小兄弟。
”
兩名彩衣童子緩緩轉頭,互望一眼,突然一言不發,掄起花鋤,疾撲了過來,雙鋤挾着勁風,一砸肩頭,一掃足踝,出手竟毒惡異常。
康浩急忙閃退,搖手叫道:“二位小兄弟請勿誤會,在下并非存心偷吃,甯願照值加倍償付。
”
兩名童子充耳不聞,花鋤紛飛,緊迫而上。
康浩踉跄後退了七八步,身後已是果林,無路再退,情急之下,猛提一口真氣,便想徒手截擋兩童的花鋤。
誰知真氣甫提,突覺胸腹之間,一陣劇痛,那一口尚未凝聚的真氣,竟瞬然散去。
唐浩大吃一驚,再想變招退避,卻來不及了。
“蓬”地一聲,左邊肩頭首先挨了重重的一鋤,身形方颠出數步,右腳腿彎上又被另一名童子揮鋤掃中。
康浩拿村不穩,堆金山,倒玉柱,仰面栽倒。
兩名彩衣童子抛下花鋤,擄袖上前按住,從腰間解下一根牛筋索,四馬攢蹄捆了個結實,然後一人擡頭,一人擡腿掄着向石屋走去。
他們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此時捉住康浩,臉上也無任何表情,倒像是兩具捉人的肉機器,一切都在按規行事,毫無喜怒之感。
進入石屋,眼前頓暗,原來石屋除了一道厚門,連窗口也沒有,整座石屋就如一個山洞,黝黑,陰暗潮濕,更有些陰森,兩名彩衣童子一齊松手,将康浩猛地摔在地上,地面全是硬石,隻摔得康浩眼中金星亂閃,咬牙切齒,差點哼喲出聲。
對面數尺外忽然傳來一陣陰恻恻的低笑,一個沙啞而揶揄的聲音說道:“難怪今天一早就聽見喜鵲聒噪,原來注定有客人上門,嘻嘻嘻嘻,孩子們,點燈!讓我看看這位貴客是什麼人物?”
康浩凝目循聲望去,隻能隐約辨出那發話的地方,有一架石床,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