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部康塔塔的框架内,要想毫不遲疑地就把這個指令視為是對耶稣在客西馬尼
再者:這個離别的人和朋友們一起暢飲的壯行“施洗約翰酒”也同樣具有很深的宗教儀式印記,是作為另外一種最後的晚餐而存在的。
不過,與此相連的還有一種誘惑觀念的颠倒,其表現形态就是,浮士德把獲得拯救的想法當作誘惑加以拒絕——不僅隻是出于形式上的遵守那個協議,因為為時“太晚”,而且也是因為他從心底裡鄙視人們希望為之而拯救他的那種世俗的積極性,鄙視那種宣稱塵世是虔誠的謊言。
這一點在下面這一幕裡還被更加清晰,也是更加強烈地突出出來:那個老郎中兼好鄰居把浮士德請到自己這裡,使出渾身的虔誠解數,妄圖說服他皈依基督教,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在這部康塔塔裡反過來被意圖明确地刻畫為一個誘惑者的角色。
撒旦對耶稣的誘惑被明顯地暗示出來,那聲沖着驕傲絕望的“不!”所發出的“阿帕吉!”也明顯是針對虛僞疲乏的上帝的市民們的。
然而,還要想到的,而且是要發自内心地想到的另外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真正最後的一個意義的颠倒反轉,則是在這部無限哀怨的作品的結尾,輕輕地,懷着對于理性的優越感,帶着隻有音樂才有的難以訴說的訴說,這個意義的颠倒和情感交彙了。
我這裡所指的是這部康塔塔最後的管弦樂的結束樂章,這個樂章随着合唱的消失而響起,如泣如訴,仿佛上帝在哀怨其天下的喪失,仿佛作曲家在發出一聲浸透着悲戚的“這本非吾意”。
這裡,我發現,在接近尾聲的時候,最為悲痛欲絕的腔調出來了,最後的絕望得到了表達,而——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如果有人想說,這部作品直至最後一個音符,都是在提供一種安慰,而這種安慰和那種通過表達自身及通過把聲音變大而提供的安慰又有所不同——也就是說,這種安慰在于,對于造物而言,有一個聲音是專門為其痛苦而存在的,如果有人這樣說的話,那就會有損于這部作品的不妥協性,有損于它那不可救藥的痛苦。
不,這首低沉的聲音的詩歌直到最後都沒有允許作出一絲安慰、一絲妥協、一絲美化。
然而,假如那種宗教的佯謬,即希望萌發于最深重的不可救藥,符合這種藝術的自相矛盾,即表達——作為哀怨的表達——是從全面徹底的結構中生發,那麼,盡管隻是一個最輕聲的提問,情況又會如何呢?那恐怕就是無望彼岸的希望,那恐怕就是絕望的超驗——不是對它的出賣,而是奇迹,超越信仰的奇迹。
你們隻消聽聽這個結尾,和我一起來聽聽它:樂器組一個接着一個撤離,最後剩下的,也就是整個作品的音樂随之逐漸消散的東西,是一把大提琴拉出的高音g,這最後一個字母,這懸浮在空中的最後一個音,它極輕聲地按照延長符号慢慢逝去。
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沉默和黑夜。
但是,跟在後面回蕩、懸浮在沉默之中的那個音,那個不再存在的音,那個隻有靈魂還能聽得到的音,它剛才是悲傷的終止,它現在不複存在,它改變着意義,它是伫立于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尼采也有一部著作以這句話作書名。
阿裡阿德涅的神話故事自近代早期開始成為如蒙特威爾第、斯特勞斯等衆多作曲家喜用的歌劇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