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龍一顆大好頭顱立刻飛去一邊。
火姑娘見形勢不佳,得個間隙,向屋後便逃。
我哪裡肯讓她漏網,跟手便追。
追到莊後,火姑娘已一躍而下,我見她的飛行功夫也已達到上乘,恐防被她逸去,所以也不敢怠慢,用力追趕。
一霎時已從寨後跑到野人山麓。
我的銀丸直飛過去,卻被她腳快眼快,早躲入林子裡。
衧剌一聲響,把一株數丈長的老松截為三段。
她卻逃進野人山中去了。
我自恃着藝高膽大,追入山中。
說也慚愧,我和她總是相隔一丈多路,不能追及。
都隻為山徑峻險而曲折,我又是走的陌生路,一時趕不上。
若是換了平地,再也不怕她逃到那裡去了。
追了一大段路,忽然來到一個絕澗邊,那澗窈深莫測,兩邊都是砏砏石岩,澗中急湍奔流,轟訇有聲,震耳欲聾。
此時是黑夜,我也不能瞧得十分清楚,換了白日到此,望下去真使人心悸魂搖。
澗的兩端有數丈長的距離,中間垂着一根繩索便是橋了。
這便是那地方著名的索橋。
因為川滇等處,山谷甚多,交通梗阻,往往兩邊山崖隔斷,中橫深澗,不能飛渡。
土人在山崖邊系上粗大的繩索輔以扶手的繩,好讓人家在繩索上走過去。
但是膽小的人若在繩上俯視時,沒有不要頭眩心悸,失足下堕的。
我追到索橋邊見那火姑娘身輕似燕,早從繩索橋上溜過彼岸去了。
我志在擒賊,豈肯見難而退,于是一躍上橋,依樣溜過去。
不料火姑娘躲在橋的盡邊頭,見我追上索橋,便運動劍光,把那索橋一斬兩截,頓時中斷。
我剛才走到中間,繩索一松,身子望下一堕。
不是我誇口說,幸虧我還機警,疾忙伸手攀住那一端斷下的繩。
然而我的身子已虛懸在澗中了,打了一個旋轉,險些脫手——”雲三娘講至此,玉琴、劍秋都代她捏把汗。
玉琴不覺說道:“險哪!險哪!以後怎麼樣了?”
雲三娘微笑道:“古人形容危險,說什麼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
那時我的危險更要遠勝什佰,連忙一手指使銀丸,抵住火姑娘的劍光,防備她再要切斷那半截下墜的繩索,一手緊握索子,猱升而上。
等到我上了山崖,火姑娘的影蹤早已不見,便向四處搜尋。
山巒重複,樹林深密,在黑夜茫茫中從何處去找尋她呢!然而我的勇氣沒有減縮,依舊向前面一條羊腸小徑中走去,轉過了一個山峰,靜悄悄地不見有人。
風聲卻怒吼不止,吹得林木擺動成波浪一樣:夾雜着猿啼虎嘯之聲,使人凜然覺到自己的危險。
我知道火姑娘早已去遠,被她僥幸漏網了,不如回到柴家寨吧。
但是山路崎岖曲折,又在夜間,如何辨認得清還頭的路!況且方才追來的索橋,又已中斷。
教我找求那條路歸去呢?我正在躊躇之際,忽見林中飛出一群流螢,其光熠熠,恍如一個大玻璃球,将前面的途徑照得很是清楚。
先在我面前打了一個旋轉,便向東北面飛去。
我心中不由一動,想到以前老馬引途的故事。
那麼這一群流螢的飛出,恐不是偶然的吧?何不跟那些流螢走去試試。
遂即随着一群流螢而行。
說也奇怪,那些流螢終是飛在我的前面,好似一盞引路的明燈。
行行重行行,走了不知多少路,翻過了幾重山峰,天色漸漸發白,那流螢也沒入林中了。
天明後,我方瞧得清楚蜿蜒的山徑,俯視柴家寨正在右邊山麓之下。
原來已被流螢引導,走到寨前來了。
我遂從容下山,到得寨中,和餘師兄、李把總等相見。
始知柴龍授首之後,餘師兄又斬掉了他們兩個徒黨,便覓着火種,放起一把火來。
那時衆徒黨早已四散逃生。
李把總見寨中火起,趕即率領官兵,呐喊一聲,扒登碉樓殺了幾個守樓的人,大開寨門,殺将進來。
寨中人大半從睡夢中驚醒,唬得不知所可。
李把總指揮部卒,擒獲住十數名邪教的黨徒,随即将火撲滅,又将柴龍一家前後看住,細細查抄,抄出秘密文件和邪教作亂的證據。
餘師兄見我追火姑娘不回,心中未免有些擔憂,本想待到天明後,着土人引至山中追尋,見我安然回來,自然十分喜悅。
李把總又聚集寨人,曉谕一遍,教他們安心作事,勿得自相驚擾。
邪教徒一概擒捉鞫訊,以便明正典刑,其餘無辜良民以及自首的得免。
又把柴龍的頭号令在柴家寨上,以警奸宄。
我們遂奏凱而回。
胡廳長設宴款待。
已将孟哲釋放回堡,孟家堡人歡天喜地,接我們去歡聚了數天。
柴家寨的邪教勢力已鏟除,地方上少一惡霸。
孟哲性命無恙,田地又已歸回。
我們這一遭總算走得不虛,不欲再在那邊耽擱,便束裝上道,離開了雲南了。
”雲三娘講到這裡,把這件事告一段落,覺得有些口渴,端起桌子上涼好的茶,喝了一口。
玉琴道:“便宜了火姑娘,倒和風姑娘一樣,都被她們脫身遁去。
”
劍秋道:“釜底遊魂,末日至時,再被我們遇見,一定不放他們過去了。
”
玉琴笑笑,剛才回頭向窗外一望時,忽然月光下一件東西飛也似的向她面上射來。
玉琴說聲不好,疾忙将螓首望後一仰,那東西刷的從她鼻子前拂過,一陣冷風,拍的一聲,正中壁上。
三人一齊看時,見是一隻四寸長雪亮的鋼镖,頭上系着紅纓,顫巍巍地兀自在壁上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