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有些同病相憐起來,便又問道:“白萍既和您有過婚約,感情定然極好,何緻為一些小事就負氣跑走,把您扔下不管呢?”龍珍眼圈一紅,忙用袖子遮住臉的上部,凄然無語的好大工夫,才搖着頭道:“怨我啊!我隻為愛他過甚,就做出錯事來。
那天從公園回家,他因見他的前妻同一男一女偕行,疑惑那男子是他前妻的情人,十分傷心。
一面卻同我更增加了情感,直談說了半夜。
我因一夜沒睡,次日清晨到院裡去小立一會,無意中見着送來的報紙,拿起一看,瞧見上面有白萍前妻尋覓白萍的廣告,我怕白萍見了這個廣告,觸起前情,趕去重收覆水,豈不把我抛在一旁?因此心中一陣沒了主張,便将那張報紙藏到一個小匣裡。
想暫叫白萍蒙在鼓裡,慢慢再想主意。
哪知當日事情就生了變化。
我姐姐和我姐夫打架,白萍出頭替我姐夫抱不平,竟跟我姐姐鬧翻了臉。
白萍因得罪了主人,不願再住下去,便自搬到旅館裡去安身。
接着我姐姐知道了我和白萍的情形,竟而大發慈悲,給了我一筆錢财,叫我和白萍去組織家庭。
我就去到白萍所住的旅館,見了白萍的面,說明了一切情形。
經一番商議以後,決定先在旅館分室同居,慢慢的舉行婚禮。
賃了住房,再實行家人之禮。
暫時先作稍近一層的朋友。
從此在旅館中連住了四日。
恰值白萍一時頭發作癢,要尋個木梳,我不該懶惰,就叫他自己到小匣裡去拿。
誰知他在拿木梳之時,連帶發現了那張有他前妻廣告的報紙。
我要上前掩飾,已來不及,他看了以後,立刻面色慘白,一語不發,拿着報紙就要向門外跑去。
我知道他是要依着報上的住址,前去訪他的前妻。
隻急得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是好,隻覺有許多話都堵在喉嚨裡,卻隻一時說不出來。
但是他隻走到門首,回頭瞧了瞧我,便又立住。
呆呆地站了半晌,才長歎了一聲。
又走回來,就倒在床上裝睡。
我因為自己虧心,也沒法向他安慰。
到了晚飯後,他說要出門置些東西。
我情知他是托詞,可又怎能攔阻?惟有任他自去。
我又知他不是沒良心的人。
即使訪着了前妻,重圓舊好,也定要給我個辦法,絕不緻抛了我不管。
哪知他從那天一去,竟未回頭。
我連等了有半個月,尚不見他的蹤影。
疑惑他必是與他的前妻,攜手同回了天津,重新過起家庭的生活,我便尋到這裡。
又見不着他的面,隻得住在這裡等他。
這一來又有一個多月了。
他們夫婦不知同到何處去高樂,抛下我一個在這裡苦守呢。
”說着聲音漸漸凄慘起來。
芷華也代為恻然,一面又想自己的事。
原來自己卧病張宅之時,正是他們好合之日。
聽她所說,白萍與她尚未有切實的夫婦關系。
可是發報尋覓白萍的事,我當時并不知曉。
還是後來淑敏告訴我的。
白萍既見了報上的地址,怎會不尋了我去?莫非時候前後相差?想着便問道:“白萍和您分手,大概在什麼時候?”龍珍屈指算道:“我們從姐姐家出來,在六月二十幾。
在旅館又住了幾天,約摸他走時是七月初吧。
我在這裡已住了一個多月了麼。
”
芷華聽着心上更為疑惑,暗想據龍珍所言,白萍見了報上廣告,定是怪她隐瞞不告,因而看低了她的人格。
因而想起我的舊情,便悄悄躲了他。
惱了她定是前去找我,怎我會沒見着呢?莫非報上的住址寫得不大清楚,以緻他沒有覓着?但是既有報上廣告作線索,白萍那樣精明的人,隻要誠心見我,沒個不能碰頭。
看起來他雖惱了龍珍,依然還不能原諒我。
或者因我兩人而看透女人的不堪,就立志斬斷情緣,潔身遠引了。
今日以前,我隻知我自己是可憐無望的人,如今又知道還有個可憐無望的人陪着我呢。
芷華這樣想來,便好似白萍已深藏在遠山古洞之中,遙隔天涯,今生無法相見,心裡萬分灰冷。
又瞧着龍珍,十分惋惜,因為她是自己一個途徑上的人。
從此要同受着凄寂的痛苦,以至于死,才算得着出頭的日子。
但是我和這個龍珍,雖全是自己作事不好,才惹得白萍傷心抛棄,不過細想起來,我造的罪孽過重,白萍卻對我責罰很輕。
這尤珍所犯的罪本來很輕,而況又是因愛惜白萍而生的無心之過,怎也受白萍這樣重的譴責?兩下加以比較,倒是這個龍珍比我還加倍可憐。
想着便要向她安慰幾句,但還未開口發言,忽然觸起自己也正在萍飄絮泊的命運中,滿懷怆恻,四顧茫茫。
自己尚無處覓得安慰,那有心緒去安慰别人。
便望着龍珍,長歎一聲,自去低頭歎息。
那龍珍見芷華這樣神情,以為她是個熱腸的人,聽了自己的話,便發生恻隐之心,替自己的境遇嗟歎,心中不由的十分感激。
也自凄然無語,和芷華相對默視起來。
芷華忽然慢慢坐起,低頭沉思了一會。
龍珍隻癡癡地望着她的後影,半晌見芷華回過頭來,面上微帶笑容,輕啟朱唇地道:“表嫂,咱們談了半天,您還沒知道我的姓名呢。
”龍珍霍地坐起,紅着臉道:“有罪得很。
我真荒疏。
表妹别笑話。
”芷華笑道:“您何必這樣客氣,本來已談了這們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