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來遠,快到那崗對面下坡方始停住。
剛裝站穩回身,那三人已趕将過來,内中一個中等身材、眉字清悍、面有刀疤的中年瘦漢,兇睛一瞪,似要發話,同行一個頭大嘴尖、鼠目鷹鼻、身材較高的大麻子,忙将手微微一擺,将他阻住。
未及發間,柳春乖覺,已先開口問道:“我聽三位老哥是外鄉口音,可是津幫裡的老客,雪中迷路,想問我麼?”對面三人原都穿着一身精細皮棉短裝,身佩兵刃镖囊,外罩短皮氅,頭戴皮帽罩,上加風鏡,前兩人過來,已将帽罩揭向腦後,隻剩一個胖漢未揭,說時,胖漢也将帽套揭去,露出一張紫黑色的肥臉,上面好些疤痕,好似新受零傷初愈,形甚醜怪,人卻比較忠厚和氣,聞言剛笑答道:“朋友,我們不是向你問路。
”那麻子搶口道:
“譚老弟怎又多口了!”随說随向柳春上下打量了兩眼,随使了一個眼色。
先發話那中年瘦漢立繞向來路崗邊,意似防人遁走,這一來恰成了三角形。
柳春無形中被他們圍在中間,方自暗中生氣,麻子已帶着一臉詭笑,對柳春緩緩說道:“朋友好俊功夫,你貴姓呀?”柳春方要答說姓柳,話到口邊,一想不妥,忙即縮口,改說:“姓楊。
你貴姓?”那麻子一雙三角鬼眼注定在柳春臉上,聞言似已覺出答話不實,仍笑嘻嘻道:“真人不說假話,我叫萬子靈,那位馮春馮二爺,這胖子是我們小夥計譚霸,朋友想已知道。
朋友這麼一身好輕功,令師必是一位人物,他貴姓大名啦?”柳春昨晚才得參與塔平湖機密,初次奉命行事,本不知三人姓名來曆,聽出口氣不是佳兆,一面暗中戒備,一面強忍氣忿答道:“我與三位素昧平生,如何能知你們是誰?”麻子見對方有了怒意,全如無覺,仍詭笑道:“你當真不知道麼,那更好了。
那麼朋友你一個人,大年底下,急慌慌找誰去呢,咱們哥三個由昨夜起,追兔子追到如今,想找個地方歇歇腿,人地生疏,正沒有轍,這會相遇,總算有緣,能跟你去擾杯熱水喝嗎?”柳春道:“我家在西關,到溝那邊看一位長親的病,就便送點年禮,沒工夫奉陪。
三位來路雙柳溝不是有人家麼?如往去路走,紅山嘴附近人家更容易找。
休看這裡人窮,吃的東西,年下家家都備得有,各自請吧。
”說罷便要轉身。
麻子把面色一沉,喝道:
“你先别走!”同時,那瘦漢子也氣勢洶洶迎截上來。
柳春道:“你我素不相識,無故一再留難,是何道理?”麻子冷笑道:“别裝子玩啦!知趣的,引了咱們同到你們莊裡,拜望你那頭子,要不跟咱們往三道嶺辛苦一趟也成。
明人不用細表,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就憑你這個樣的,打算三言兩語就把咱們弟兄支吾回去,沒那個事!要不服氣,招家夥比劃比劃倒成,反正得動真格的,這套假門假事你使不開。
”柳春心中有病,卻摸不清頭腦,對方如此無禮,若在平日早已動手,因想起陸萍再三叮囑,為恐未過溝便與人動手,一有失閃,贻誤重任,隻得忍氣吞聲答道:“三位認錯了人吧,我是西關雜貨店夥,盡人皆知,除了從小愛滑雪,有幾斤力氣,還會打狼外,從未跟人學過什功夫,你說這些,我全不解。
無緣無故,我又有事,大年底下,誰和你們打架?你真要無故欺人,我們也不輕受人欺的。
休看你此時人多,我打不過,除非你們打了我便逃走,不在這裡做生意,否則一報還一報,我們同族人多,你休想在此立足了。
”麻子始終目光注定柳春,聞言好似将信将疑,便道:“你說咱們看錯了人,那也許是。
實告訴你,咱們三位俱是北京來的差官老爺,奉公緝拿幾名要犯和藏匿要犯的窩主,給本城官衙門有公事,剛才瞅你形迹可疑,故此攔住盤問。
你要真是安善良民,那也不要緊,反正你前途必有去的人家,要是不遠,咱們跟你同去,考查考查你說的是真是假。
隻是真話,咱們稍微吃喝一點就走,沒你的事。
既看上你,打算一說一走,那叫辦不到。
”
柳春心想一過溝便有接應,不會怕你,早打好了主意,故作失驚道:“原來三位是北京來的宮老爺,怎不早說呢?那是我表叔,住在溝那邊東北角崖洞裡面。
三位老爺隻不嫌髒,請去款待茶點好了。
那裡就備辦不及我還帶得有這塊上等年糕,加上點奶子,和瓜幹一煮,也夠三位老爺吃了。
”說時,那叫馮春的意似不信,方要張口,吃萬子靈使眼色止住。
譚霸此行原是迫于無奈,本心實實不願又走回去,忍不住道:“萬老英雄,馮二哥,這厮實是一個本份百姓,溝那邊已然找遍,再往前走,平日盡是戈壁浮沙,哪有人家?由他走得啦。
”
馮春把面色一沉,喝道:“譚老四,你拿着這麼要緊的差事偷懶,你有幾個腦袋!
要不念在你平日老實,待他們三位一回,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說沒人,上次你們七個人帶兩條狗去追差事,怎麼會丢了五人兩狗?今明兒宮門三傑一出馬,準能找出下落。
要是跟牛老二報的事情不符,你也一樣受不得。
要是現在找出線索,不但我和萬老大哥面子好看,你也可以将功折罪。
因為昨天聽綠眉毛疑心